“而在回去之前,你我不可能永遠活在呼延騅的庇護之下。他只是個王子,他的頭頂還有大可汗,還有手握戎迂近乎一半兵權的昆特勤,甚至還有其他王子。”
“戎迂,不可能永遠太平。”
謝先生頗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
而後回頭,看著自己面前的學生,嘆了口氣。
“當年老夫在劉家,你祖父,你父親請老夫選一劉家子做學生,也做日後為老夫摔盆之人,老夫選中了你。因你是庶出,也因你雖有些愚鈍,可性善也直,不作偽。”
“老夫教了你詩書禮儀,教了你為人處世,獨獨不教你□□定國之策,是因你天賦不夠,不想你為那些東西費勁。但現在看來,老夫並未起到先生之責,叫你養出了這麼一副優柔寡斷的性子。”
劉拂喃喃喊了兩聲先生,倒是叫趙幼苓有些不好意思。
她不是有意比過劉拂一頭,也沒想到會害他得了先生這樣的評價。
“十一娘,你不必愧疚。”謝先生攔下了滿臉歉意,正要和劉拂道歉的趙幼苓,“老夫會好好教他。他如今已經不是劉府一個小小的庶子,他不能再做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人。”
自聽趙幼苓自稱在家中行十一後,謝先生便不再“姑娘”“姑娘”地喊她,也從不跟劉拂一樣,一口一個“雲雀兒”,只道一聲“十一娘”,就如尋常長輩同小輩說話一般。
趙幼苓眼底忽然有些酸脹。
她眨了眨眼,抬手鄭重地行了一禮,這才從氈包前離開。
走得稍遠一些,她回頭看了一眼,那對師徒低聲說話的樣子,如同親爺孫一般。
高強度的學習趙幼苓堅持了很久。
泰善一開始只當她是在強撐,也和人一起數著日子,看她能咬牙熬過幾天。
可日子一天天的算,草原的雪化了,漸漸有鮮嫩的花莖從地面長出,野兔開始換去一身雪白的絨毛,天氣也變得暖和,她始終沒有在人前喊過一聲累,說過一句放棄。
而時間,也漸漸的,逼近了三月。
趙幼苓清晨起來,照例要去跑馬,卻在氈包外見到了十幾雙亮晶晶的小眼睛。
小學堂裡的孩子不知為何聚攏在門前,卻乖乖的,誰也沒發出聲音。
“這是要幹什麼?”
她經常去小學堂,與這些孩子也都混熟了。
這些日子以來,劉拂沒再勸過她放棄,像是被謝先生點通了,老老實實待在先生身邊,不是教這些孩子讀書識字,就是自己一個人悶頭苦讀,倒是很久沒有往她跟前跑,這次難得也混在孩子堆裡看著她。
劉拂用手肘打了一下身邊快跟他差不多高的一個孩子:“你說。”
那小孩摸了摸鼻子:“殿下說要帶我們出去放鬆放鬆。”
趙幼苓看了一眼孩子們,問:“那為什麼站在這裡?”
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推出了個膽大的。
“殿下……殿下說,只要你也答應一塊去,就……就帶我們去放風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