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祿十一年,吐渾鐵騎如有神助,一路燒殺搶掠,攻下大胤數座城池,最後兵臨城下,不出三日,攻入京城。此時天子一行人早已南逃,京城頃刻間水深火熱,死傷無數。”
趙幼苓頓了頓,“那時候,請問驍勇善戰,文武兼備的北人去了哪裡?”
徐堪臉色一青,趙臻也皺起眉頭試圖打斷她的話。
趙幼苓上前一步,咄咄道:“有膽色的北人武將為保護滿城百姓,死在了吐渾鐵騎之下。有智謀的北人文官,為求天子調兵迎敵,早已在朝堂上觸柱而亡。”
她又往前:“南逃的北人文官武將中,有不甘南逃的不得已隨駕,有膽小怯弱的拋妻棄子,只求活命。如此,徐兄也覺得北人比南人更厲害?”
見徐堪不答,趙幼苓霍地拿起傘:“南人北人有什麼區別?不都是大胤的子民?真正有區別的,是為百姓戰死,為百姓茍活,還是為自己棄天下不顧。”
她不指著鼻子罵人,也沒打算罵這裡的誰。
她不懂朝政,只知道有人為民而死,有人為己茍活。北人南人,誰好誰壞,又豈是一兩句話就能說得清楚的。
在場的幾個青年臉色都不大好看。
他們方才由著徐堪奚落亭子那邊的學子,的確是存了輕視。
他們出身北方,本是京城的世家。南遷之後,南北世家的融合在短時間內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紛爭始終未停。
而青年們都正是滿腔熱血的時候,南方學子的儒雅和手不能提,更是叫他們忍不住嘲笑。
趙幼苓的話,沒有指名道姓的罵,但就好比兩個巴掌,隔空結結實實地落在了他們的臉上。
汗顏。懊惱。五味混雜。
徐堪有些動怒,趙臻眸光微黯,幾步擋在了他和趙幼苓的中間。
也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遠處有僕從匆匆而來。
“胥小郎。”僕從識人臉色,見狀忙大聲道,“小郎君原是在這,請隨奴往這邊請,我家主子正等著小郎君呢。”
趙幼苓微微詫異,面上不露聲色,拱手一揖,就作告辭,跟著僕從往亭子那邊去了。
徐堪想攔,這一回便不光是趙臻把人擋住了。
“那小子牙尖嘴利的,不教訓教訓,我不姓……”徐堪吵嚷,被同伴一扇子打上腦門。
“你教訓了她,回頭你就不姓徐了。”同伴收扇,連連嘖舌。
徐堪聞言,一愣:“怎麼的,他還是王母娘娘坐下金童啊?”
“差不多了。”趙臻輕笑,不見一絲惱怒,“你剛才可聽清楚她姓什麼了?”
“不就是姓胥……胥?”徐堪瞪眼。
趙臻合掌而笑:“掌印大太監,胥九辭的義子。如此,你待如何?”
徐堪張了張嘴,好一會兒,突然把手裡的劍往邊上小廝一丟,哈著氣就要往亭子那邊走。
同伴詢問他作甚。
他冷哼一聲:“去看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