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九辭如果不是太監,就不會和教坊出身的娘親青梅竹馬長大。如果娘親不是被韶王看中,帶回王府,她就不會出生在這個世上,她也不會輾轉遇見胥九辭,認他做義父。
“你娘……吃了太多苦。如果你能少吃些苦頭,她會希望你能回去韶王府。”胥九辭嘆道,“我雖不願,可陛下已經下旨,要韶王接你回王府,認祖歸宗,這事我就沒法再攔。只要你還記得我這個義父,去哪兒都沒關系。”
他頓了頓,似乎想到什麼,語氣裡帶了點不滿:“韶王府裡要是有什麼不長眼的人敢欺負你,你只管打回去。你既然認回王府,就是正經的天子之孫,再不濟,還有義父在。”
胥九辭就像是個要把全世界都補償給女兒的父親,世俗好壞在他眼裡都不重要,只要女兒高興了,要他做什麼都沒關系。
自從大胤和關外的路通了,很多訊息想要查就比從前容易了百倍。他早前不知趙幼苓在關外,不然也會和呼延騅一樣,想辦法派人去關外查探訊息。
他的人隨著商隊一路往關外去,經過吐渾所佔據的那一座座城池,看見了在吐渾人管轄內受盡屈辱活著的漢人。然後在戎迂,打探到了那個叫呼延騅的男人,得知人生活的部族在戎迂領地的另一頭,又跟著商隊輾轉過去,這才把呼延騅身邊有個漢人寵姬的事都大聽得一清二楚。
知道的越多,胥九辭就越想補償趙幼苓。
恨不得留幾雙眼睛在韶王府,把那裡頭的男男女女都一個個盯住,生怕有誰敢小覷了她。
“義父放心,沒人欺負得了我。”趙幼苓笑道。
“那韶王妃目光短淺,不是什麼大度的人,又和你有怨,必定會想辦法拿捏你。她是主母,可你不必委屈自己,受她調遣。”胥九辭說道。
趙幼苓笑了。
胥九辭屈指彈她腦門,又道:“還有那文氏和甄氏。”
文氏和甄氏是韶王在外納的兩個良家女,出身尋常,但在外陪了他那幾年,到底和尋常的妾不太一樣。又因為有兒有女,所以兩人已經從妾成了側妃。
再加一個側妃魏氏。三個女人可以說是韶王府裡,除了王妃崔氏以外,身份最高的人。
甄氏所出的十四娘,崔氏進門後,就被強行抱到了膝下,認作嫡女,聽聞不是個好脾氣的。
胥九辭把韶王府的事,一點點分析給趙幼苓聽,生怕她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受了委屈。
趙幼苓也不覺得不耐煩,安安靜靜的聽下來,時不時點點頭,應和兩聲。
等馬車回到府上,謝先生和劉拂都已經等在了門口。
宮裡的傳旨太監來的很快,不用等主人家回來,傳旨太監就將旨意下達,命人收拾收拾東西,明日一早送趙幼苓回韶王府。
這事不過幾瞬就傳遍了胥府。謝先生和劉拂自然也跟著知道了。
回來的路上,趙幼苓已經同胥九辭說好,謝先生以客卿身份繼續留在胥府。如果將來先生另有打算,或是願意出仕,再由胥九辭向天子引薦。
這比讓他搬出去,被聞訊而來的世家們叨嘮要好上百倍。更何況還有個小謝先生在,她怎麼也不願讓對謝家心懷愧疚的謝先生,被小謝先生糾纏上,一把年紀還要為閩南謝家的小輩鋪路。
得知趙幼苓的決定,謝先生並未拒絕,只看著她道:“十一娘,人心叵測,且信且防備。”
而劉拂,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鄭重說:“明日,我送你過去。”他可還記得韶王府的那位王妃跟她的僕婦在鋪子裡囂張跋扈的樣子,不能叫雲雀兒被人欺負了。
既然是宮裡傳旨,自然不會只有胥府來了傳旨太監。
韶王府內,傳旨太監傳罷旨意,冷笑著被三位側妃送走。人前腳走,後腳甄氏的臉唰得沉了下來。身後的幾個僕婦丫鬟,全都低下頭噤聲。
“王妃病了怎麼不請大夫?這是在宮裡來的大人面前,給我們姐妹臉色看不成?”甄氏快人快語,臉色難看的很。
文氏性子溫和,嘆氣道:“怕是昨夜又和王爺鬥上氣了。聽說王爺一晚上都在書房,天還沒亮就入宮面聖去了。”
“是呀,一早就走了,這會兒還沒回來呢,不過倒是給咱們王府又帶了位小娘子回來。”甄氏把手裡的帕子一甩,冷哼道,“聽說這十一娘是胥大人的義女,仗著身份之前可在外頭給王妃難看過,這下回來了,王爺和世子還不得捧著,到時候王府裡可要熱鬧壞了。”
文氏搖頭不語。
甄氏看了眼一旁姿容秀麗的魏氏:“魏側妃,我們姐妹出身小門小戶,不懂怎麼操持內務,王妃如今又病了,不如這事就交給魏側妃來辦?”
魏氏沉默,稍後淺淺一笑:“文姐姐不是說,王妃只是和王爺鬥氣嗎?既是鬥氣,只怕並未病著,這樣大的事情,當然要交給王妃來辦。”
她頓了頓,捋過鬢間的發:“王妃是主母,將來十一娘回來,也是要喊王妃一聲母妃的,自然還是請王妃來操持的好。”
甄氏咯咯一笑,胯一扭道:“喊母妃?別個把王妃給氣病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