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開心,趙幼苓見她笑得沒了眼睛的樣子,撲哧一笑被逗樂了。
茯苓害臊地捂住臉,好一會兒才紅著臉繼續道:“然後……然後婢子過去的時候,正好那大娘氣沖沖的過來理論,說廚房剋扣王妃。廚房的大爺就說王妃都病了,吃不得葷腥,定是她又想借著王妃的名頭填自己的肚子,揮著劈柴的斧頭就把人趕出去了。”
雖然沒能見到,可茯苓手舞足蹈比劃了一番,竟叫趙幼苓彷彿看到了當時的場景。主僕兩人躲在屋子裡,指著這事笑了很久。
等到趙元棠親自過來接她去用晚膳,趙幼苓這才止了笑,大大方方地和人一道往前頭去了。
這一晚的接風宴倒是吃得滿意,興許如此,叫了一天的“王爺”“世子”,臨了趙幼苓終於改了口。
她到底還是回了韶王府。
她不怨趙臻,但對韶王,終究還是會保留著自己的警醒。
誰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在下一次遇到麻煩的時候,會不會再次選擇丟下妻兒。這一次,趙幼苓可能就沒那麼好的運氣,還能躲過一劫,在掖庭遇見義父了。
大雪,昆特勤部族。
風雪打著卷兒在氈包之間呼嘯,蓋住從大帳內傳出的尖叫和呻.吟。
糾纏起伏的身體在沉悶的低吼聲中,釋放所有緊繃。體格健碩的男人,撐起胳膊,翻身下榻,抬手抓過淩亂的長發,隨手在腦後紮了下。
“特勤?”
榻上的女人翻了個身,露出年輕稚嫩的臉龐,上頭還帶著意猶未盡的媚意。
叱利昆扭頭。
女人還很年輕,有兩分相似的臉上,看不到任何一點相仿的神情。他突然有些興致缺缺,揮開撫上胳膊的手:“滾出去。”
女人吃了一驚,裹著身上的毛毯,連滾帶爬地跪在地上:“特勤,是九娘伺候的不好嗎?”
叱利昆嫌惡地皺起眉頭,喊來外面的護衛,將人毫不憐惜地拖了出去。
畢竟是特勤的女人,部族裡沒人敢太粗魯地對待她,只將人拖回氈包,就又回來了。
“呼延騅在何處?”叱利昆問。
“據密保說,人還在坍塌的礦洞處。”
“還在礦洞。”叱利昆嗤笑,“人只怕死地不能再死了,還想救什麼人。”
他穿上裘衣,掀開了氈簾。
外面,風雪大作,長發被捲起。叱利昆看著外頭已經牽來的馬匹,翻身上馬:“走吧,趁他還在犯傻,將其剿殺。”
礦洞外,挖掘仍在進行。
“阿兄,已經好幾天了,恐怕沒有活的了。”阿泰爾滿頭是汗,身上、臉上全都汙泥。
“能救一個是一個。”呼延騅擦汗,指揮著手下人將剛找到的一具屍體,抬到了一旁。
戎迂的幾處礦洞,用的人除了奴隸,還有不少是戎迂自己的百姓。叱利昆可以視人命如草芥,呼延騅做不到。
“再挖兩天,兩天後……封洞。”呼延騅道,抬起的手臂上,被尖銳的石塊劃開了幾道口子,血淋淋的。
從礦洞坍塌到現在,一開始還能陸續地抬出一些受傷的活人,到最後,就更多的是殘肢斷臂,或者是不成人樣的屍體。
這還沒有挖到最底下,底下……應該埋了更多的人。
阿泰爾抹了把臉,知道呼延騅的脾氣,沒辦法,只能跟著幫忙。
“幸好雲雀兒現在不在戎迂,不然還不被你這副模樣嚇著了。髒兮兮的臭男人。”
他開了個玩笑,偷偷去瞥呼延騅的臉,見他並沒有像往常那樣介意開趙幼苓的玩笑,反而沉著臉,阿泰爾嘆了口氣,玩笑的話再說不出口了。
夜色沉沉,大風吹得篝火火舌飛揚。
又一具屍體被抬出,迎接它的,不光是留守在礦洞外幫忙的戎迂人,還有從遠處傳來,風馳電掣的馬蹄聲。
呼延騅剛剛從礦洞出來,渾身是土。有人朝他大喊:“殿下!快逃!”
隨著話音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飛箭。
呼延騅順勢一滾,躲過落地的飛箭,抬首望向坐在馬背上疾奔而來,目光炯炯的男人。
“叱利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