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唯一知道這些的人,也顯然並不打算告訴他。
呼延騅兩次到大胤,兩次都在尋訪當年去過戎迂的使臣。
當年出使的事並非需要隱瞞,他搜羅了一點一點的訊息,最後沿著那些訊息,找到了當年與戎迂的公主來往最密切的男人。
魏泓韜。
他的生父。
在他年紀小的時候,他怨恨過這個男人。但隨著長大,隨著他母親年複一年的勸解,他去看漢書,學漢話,想要去大胤看一看,看這個男人如今的生活過得如何。
呼延騅看到了,所以就夠了。
母親說是命,那就是命。但命告訴他,他不認同這些,那就永遠不會認同。
“你怎麼回來了?”
聽到底下人的通傳,得知呼延騅來了,趙幼苓又驚又喜。
因他倆的關系,王府上下皆已知曉,因此盡管韶王和世子都不在,人仍舊被引到了可園。
趙幼苓讓茯苓等人守在園子裡,立刻拉著人往桌旁坐。
這手一伸一拉,就看見了呼延騅的手腕上從袖口露出的一截厚厚的紗布。
紗布上隱隱還有血色滲出。
“你受傷了?”趙幼苓吃了一驚,忙開門喊了茯苓將紗布和止血藥送來。
她在戎迂學了一手的傷口處理,不想現在都還有用上的時候。
“只是一點小傷,不妨礙做事。”呼延騅道。
趙幼苓不語,解了他的紗布,擰起眉頭:“這也是小傷?”
他手腕上的刀傷很深,皮開肉綻,足以想象到那時怎樣激烈的一場對戰。
再深一點,這隻手就能廢了,甚至……可能為此喪命。
呼延騅動了動,似乎是扯著傷口了,看到重新滲出的血珠,他皺了皺眉頭。
“好像有點疼。”
正往傷口上撒藥的手頓了下,趙幼苓抬頭,看著突然嬌氣的男人,抓過紗布往他懷裡丟。
“自己包紮。”她說完直起身,哼哼道,“我看你這模樣,也不像是很疼的樣子。”
呼延騅笑了笑:“身上還有。我還要進宮面聖,不能帶著一身血腥。”
趙幼苓一愣,鼻頭一動,果真隱隱約約聞到了血的味道,當即顧不上什麼男女大防,伸手就要扒他的衣裳。
也不必多費勁,男人順從地脫下了外頭的袍子,內裡的單衣上果真斑斑駁駁,處處血痕。
請了時常來韶王府的大夫,趙幼苓站在一邊,看著大夫仔仔細細為呼延騅包紮傷口。
男人坐在窗下的羅漢床上,衣裳脫了,露著精壯的上身,前胸後背都有傷口,皮肉翻卷,一看就是刀刃箭矢所傷。
盡管用的已經是韶王府內上好的藥了,但看得出藥粉撒到傷口上的時候,男人明顯忍著疼。房間裡擺了冰塊,仍舊擋不住他身上的汗。
大夫大約是沒見過哪家小娘子這麼有膽量站在一邊,看著沒穿上衣的男人在那包紮傷口,時不時抬手抹了抹汗。
“殿下……”他想說這恐怕有些不合適,到底改了口,“將軍這身傷,恐怕要些日子才能癒合,沐浴就改作擦拭,盡量別碰水。”
呼延騅有些累,聞聲點點頭。趙幼苓卻仔仔細細又問了些養傷的注意點,問完了這才命茯苓送大夫出門。
那大夫前腳才走,後腳呼延騅就打算往後靠。
趙幼苓“哎”了一聲,抓著人胳膊,不讓往後倒:“別壓到傷口。”
呼延騅遲疑了下,聽話地坐住,只垂眼看著抓在自己胳膊上白皙的一雙手,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