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不得真正的戰馬在沙場上拼殺的勁頭,倒也能看看。”
比賽很精彩,趙幼苓看得不由心神激蕩,忍不住趴在欄杆前,仔細盯著底下馬背上的少年郎如何爭奪馬球。正看得出神,便聽得趙嫿如是說道。
她回頭,趙元棠並未走到欄杆前而是和壽光公主坐在一道,她的身邊便只留了趙嫿一人。
“我看你手上有繭子,”趙嫿扭頭,“你是不是有在練箭?”
趙幼苓微笑,算是承認。
趙嫿眼睛一亮:“我從前住在京城,年紀雖然小,可也記得不少姐妹們都會騎馬射箭。後來到了汴都,卻發覺這邊的人,似乎覺得女人天生應該柔弱,我姐妹三人身邊帶著女兵,還會被那些自以為是的家夥們指指點點。”
她意有所指,還往成佳處看了一眼:“就連我兩個姐姐出嫁,夫家也覺得女兵不離身叫人背後數落,不得已姐姐們只好將女兵都送回國公府。若是有個人,能給我天高雲闊的生活,哪怕他出身低一些,我也樂意求父親讓我嫁給他。”
她說著,肩膀撞了撞趙幼苓:“回頭,我請你一起去跑馬。我父親為我挑了幾匹關外好馬,我想去看很久了。”
說話間,藍隊又是一球入囊。
成佳一聲驚呼,引得旁人都看了過去。趙幼苓回頭,成佳的目光並未落在球場上,顯然也不是為了那球才發出的聲音,她順著目光看去,便注意到了看臺上,站著與人說話的呼延騅。
方才看臺上並沒有他,顯然是來遲了一步。
趙幼苓的目光跟著呼延騅。
那天夜裡的他,沉靜嚴肅,一如既往,雖有些膽大,但未曾讓她覺得有多少失禮的地方。
只是想起落在唇上的那個吻,趙幼苓不由覺得面上發紅。
“那是誰?”成佳問。
太子妃望了一眼:“似乎是隨戎迂的王子過來的使臣吧。”
成佳略有些失望:“只是使臣嗎?這身份太低了些。”她往常樂公主身上靠,“若是這人身份高貴些,是個王子什麼的就好了。母親,他那模樣女兒喜歡得很。”
常樂公主顯然也注意到了呼延騅,聽聞只是個使臣,眉頭皺起。
“這等身份,模樣再好又怎麼配得上我們成佳。”
說完,頓了頓,指了指球場上,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這是魏家二房的小郎君,如今在朝中也小有名氣,你看著怎樣?”
成佳留戀地往看臺上最後看了幾眼,這才轉而看球場,只看了幾眼,眼眉舒展,羞澀地笑了起來。
趙嫿偷偷朝趙幼苓撇了撇嘴:“她們母女倆總是覺得天底下的人都應該順著她們,什麼美少年都該由她們隨手挑選。”
趙幼苓笑而不語,看了看呼延騅,再度往球場上看。紅藍兩隊之間的氣氛越發激烈。足足有成人手腕這麼粗的鞠杖不時交織碰撞在一起,馬蹄兜轉,一時四人相圍,一時又前後追擊。
一顆馬球,從東飛到西,又從南打到北。
趙幼苓看得專心,聽見身後趙元棠的聲音,轉頭去看,就見壽光公主似乎有些不適,正低著頭咳嗽。
“壽光可是不舒服?”太子妃這時關心起來,絲毫看不出一開始對需要宮女照顧的壽光公主態度冷淡,“不如早些回去吧。你這身體弱的,如何能嫁去戎迂,快回去好好養養。”
“什麼嫁去戎迂?”成佳拔高聲音問。
趙幼苓呼吸一滯,就聽太子妃掩唇驚訝道:“你們竟是都不知情嗎?”她指了指那邊的看臺,彎了彎眉眼,“那位坐著的人裡頭,有一位是戎迂的王子。雖不是什麼大王子,可多少也是皇族。這回來給陛下祝壽,順帶著也是來求親的。”
太子妃說著,悲憫地看著壽光公主:“人求娶的是公主,陛下如今尚未出嫁的女兒當中,可不就只有壽光一位公主了。”
太子妃的惡意太過明顯,英國公夫人此刻已將壽光公主靠上自己的肩頭,擰眉道:“太子妃的話太過危言聳聽,先不說和親的事陛下還未廣而告之,即便真有此事,難道陛下不知公主身體羸弱?只怕還是會和從前那樣,從宗親當中挑選一位小娘子,以公主之尊遠嫁。”
英國公夫人說的自然是從前朝起,就不時發生的事。畢竟不是每一次外邦來求親的時候,宮裡都有年齡合適,待字閨中的公主不是。
如壽光公主這般,只要不是大胤主動跟戎迂結仇,就絕對不會把一個身體羸弱,可能撐不住到戎迂就死在路上的公主嫁過去。而除了壽光公主之外,宮中已經沒有了適齡的公主,宮外倒是有幾位郡主及宗親家的小娘子。
她說完話,不等太子妃變了臉色,成佳就焦急地往常樂公主懷裡躲,一邊躲一邊帶著哭腔道:“母親,我可不願嫁給那樣的人……”
成佳的反應,叫趙幼苓目瞪口呆。
方才她還一臉對呼延騅傾慕的樣子,只不過見了魏家那小郎君一眼,這就成了這副態度。再聽話裡的意思,竟是覺得自己十有八九要被去和親的模樣。
就在這時,看臺上突然發出驚呼。
欄杆後,以太子妃為首的女眷們一齊往外看去。
一顆馬球如飛馳的箭,高高射進禦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