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說,一人聽,倒也自有樂趣。
見她倆聊得愉快,壽光公主臉色都紅潤了幾分,貴妃心中滿意,竟激動地濕了眼角。
接過宮女的手帕擦了擦眼淚,貴妃便對著趙元棠道:“你們姐妹倆可要常進宮陪壽光說說話才是。”
貴妃想到安定,又皺了眉頭:“壽光本就是宮裡年紀最小的,身子又不好,沒得什麼朋友。從前廢太子的那幾個女兒,個個眼孔長在額頭上,竟是連壽光都看不上。如今這一個,雖時常叫安定來陪壽光,可安定那性子,哪裡耐得下性子。”
她看看正說得愉快的兩人,欣慰道:“還好壽光同你們能說得上話,還不至於太寂寞。”
“祖母喜歡十一,我就多帶她進宮。”宗親裡頭,最不差的就是身份,可除了身份,若是沒有恩寵,也就落了下乘。趙元棠知道趙幼苓背後還有個胥九辭,只是胥九辭再厲害,也只是大太監,能得天子或者貴妃的喜歡,才是實打實的好。
貴妃聞聲點頭,再看趙幼苓,便比從前更喜歡了不少。想到她被那崔四連累,受了安定的欺負,當下便決定從自己私庫裡拿些東西出來往韶王府送。
壽光公主到底身子弱,聽趙幼苓說了許多宮外的事,雖還想再說一會兒,到底身子撐不住,只好同貴妃告退。
她才走,趙幼苓便垂下了眼簾。
“這是怎麼了?”貴妃一頭霧水。
趙幼苓看了看屋裡侍奉的宮女,貴妃神色當即變了,命人退下後,方才追問:“究竟怎麼了?”
“祖母。”趙幼苓道,“今年的同天宴,戎迂有王子前來祝壽,他們……打算向皇祖父求娶一位公主。”
夜色籠罩了韶王府,至夜深,王府內的聲息逐漸沉靜了下來。巡邏的護衛從可園經過,踏著整齊的腳步離開,又往琳琅院方向去。
可園本就偏僻,從前護衛巡邏時便只簡單從園子周圍轉上一圈,到十一娘住進後這才越發嚴苛起來。
只是,有時候總有些防不勝防。護衛們前腳才走,後腳距離可園最近的王府院牆上,翻過一個高大的身影。
那身影高大雄健,落到地上卻輕巧無聲,只是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聽見了“啪啪”鼓掌聲。
有火石的聲音夾在其間,漆黑的牆角處一盞提燈隨之亮起。
“韶王殿下。”
呼延騅起身望向來人。
夜風吹來,站在燈影裡的韶王衣衫飄飄,臉上掛滿了意味深長的笑。
“戎迂的騅殿下認得本王?”韶王笑問。
呼延騅抱拳行了個漢人的禮:“王爺是雲雀兒的父親,騅自然認得。”
韶王斂目:“你到是不瞞著。”
十一不主動提的事,他和世子雖心知肚明,但也不會去說。只見著狼崽子這麼翻牆,他實在忍不住想要會上一會。
“十一在關外麻煩殿下照顧了。”
“並不麻煩。”呼延騅道,“她在身邊令我多了不少歡愉。”
能叫一個王子夜半爬牆,只怕不僅僅是歡愉。
就著提燈的光,看著呼延騅的眼,韶王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目光,如夜色般濃黑,幽潭般深邃,竟是一眼望不到底。
狼崽子!
韶王憤憤地在心裡頭上暗罵。
“本王知道你與十一關系不錯,可殿下夜裡翻王府的牆,是不是……不太好?”韶王頓了頓,見呼延騅認真看著自己,又覺得小子倒也不壞,“十一還小,殿下總得顧念她的名聲。”
雖自己其實不太在意名聲,可唬人他還是樂意的。
呼延騅若有所思,良久,抱拳拱手,轉身翻過牆頭。
見狀,韶王滿意地眯起眼睛。
雖然是胡人,倒也還算是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