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德爾討厭麻瓜,正如討厭他自己身上的那另一半血統一樣。
可他的黛玉,與所有人都不一樣。
她可愛不偽善,性情都是真的,笑是真,冷眼亦是真。自她撿到他散落的日記開始,他便知曉了清泉究竟是何種滋味。黛玉的出現,就和她的國家一樣飄渺神秘,她的力量也比他想象中要強大得多。
裡德爾將方才聽來的話翻來覆去默唸了幾遭,垂眸想著,原來是這樣的麼。
裡德爾知道切茜雅和他接觸過的很多人都不能算是“人”,所以失落是大於驚訝的。
粉粉糯糯的糕點在口中化開,裡德爾嘗不出味道,只能苦中作樂地想道:“還好早就沒了味覺。”
栗子糕有些幹,滑在喉管裡感覺清晰,踏踏實實地落進肚時熨帖無比。
黛玉雙手託著腮,看著裡德爾悶聲不響地吃光了栗子糕,衣袖和栗子糕一般白得可愛,她推了杯茶過去,笑道:“味道如何?”
裡德爾斟酌了一下,之前只是白粥,黛玉煮出的味道都差強人意……這次也不過是她第二次做吃食,想來味道也不會讓人多驚喜,但他也不願讓黛玉沮喪,便淡淡道:“有待提高。”
黛玉撇了下嘴,“……哼。”
裡德爾失笑。
黛玉眼刀一掃,他將臉上的神色收斂了些,彎起了眉眼,端起茶來抿了一口。他沉思著,黛玉說要替他償還罪孽……是什麼罪孽?
他心頭一緊,難道是……
魂器?!
雖然他不覺得製造魂器是錯,但到底是禁咒……他思來想去,也只有這一個可能了。
裡德爾輕聲問道:“黛玉,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黛玉一怔,點了點裡德爾的額頭,沒好氣道:“是啊,可不是麼。你又關著我又綁著腳不讓跑的,可不是‘拖’著麼。”
裡德爾滿腹忐忑被黛玉這近乎撒嬌的埋怨點的煙消雲散,他忍不住站起身來,想把黛玉擁入懷。
裡德爾走到了黛玉身邊,卻又踟躕了,伸出的手越過黛玉的肩膀,假裝他其實是去收拾碗盤的。
黛玉坐在椅子上,裡德爾只能看見她墨雲般的發,聽得她說:“裡德爾,你哪兒都挺好,就有一點——”
裡德爾的心揪了起來。
黛玉揚起臉,笑容燦然,照亮了暗沉的海底,“你啊,難道之前說的都是大話、氣話麼?怎的現在又不敢做了?”
下一刻,她輕輕環住了裡德爾的腰。
裡德爾像怕驚動什麼似的,一動也不動。半晌之後,才緩緩低下頭與黛玉對視。
黛玉輕咳一聲,松開了手。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接過裡德爾手中的碗勺,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得趕緊逃之夭夭。
果不其然,裡德爾危險地低笑一聲,一手扣住椅背,一手按在桌面上,嚴嚴實實地擋在了黛玉面前,一挑眉,“想去哪?”
黛玉鎮定道:“洗碗。”
裡德爾勾起唇,握住黛玉的手腕,黛玉手裡還拿著碗,不好掙脫。裡德爾的眼角彎著,唇慢慢向黛玉的手腕靠近,黛玉驚呼,“你……”
手一鬆,碗卻沒有掉落。
水池裡倏忽間便盈滿了清水,瓷碗飄進,乖巧地打了個轉,自己把自己洗幹淨了。
裡德爾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幫你洗。”
黛玉終於羞紅了臉,她推開裡德爾,手背蹭了下臉,跑出了廚房。
裡德爾瞧著黛玉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愈發深了。
他摸著下巴,想著,唔,魂器的事情的確得解決一下了。
……霍格沃茲的那位小朋友也是好久不見了。
快要下雪了,草木枯黃,鋪天蓋地都是遊蕩的霧氣。河道蜿蜒扭曲,一隻貓兒敏捷地從矮矮的斷牆上跳下,它的獵物——一隻灰耗,正無知無覺地叼著半隻腐爛的雞腿。
“噗”地出現了一股灰煙,凝聚成人形,灰耗警覺地抬起頭,“哧溜”跑了。貓兒不滿地弓起了背,炸了毛,向那不速之客呲出了尖牙。
那人不理會小貓兒,大踏步地向前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