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孩,就是你想救的人嗎?”一個低沉穩重的男聲從身後傳來。穆白一怔,猛地轉過身來,只見一個白衣男子正悠然的坐在桃樹下,品著美酒,微笑著看著他。
穆白驚奇地環顧四周,清泉環繞,鳥語花香,桃林盛開著大片的桃花,穆白深吸了一口氣,看樣子這裡就是扶音所說的幻境了。
穆白走到男子面前,打量著他:“……你就是樂仙逍遙子?”
“樂仙不過是無謂的稱號罷了,吾名逍遙子。”逍遙子淡淡的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倒了一杯桃花釀放在了穆白麵前:“你就是扶音公子所說的朋友?”
“朋友?”穆白微微一愣,隨即釋然的笑了:“……或許是吧。”
逍遙子淡淡的笑了,沒有作聲。穆白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只有他一人處在幻境之中,奇怪地問道:“為何只有我一人,扶音呢?”
逍遙子喝下一杯酒,緩緩說道:“雖然扶音公子很有趣,但是眼下吾還是隻能見你一個人。畢竟要用禦魂散救人的人,是你。”
穆白一驚,趕忙追問:“這麼說,禦魂散能令人起死回生,這是真的?”
逍遙子搖了搖頭:“人之生死,皆為天意,豈是我一介凡人所能打破的?這禦魂散只不過是個媒介罷了,只要所救之人還活著,那麼要想救人,就還有希望。”
穆白恭敬地施禮:“請逍遙子前輩賜教。”
逍遙子輕輕放下酒杯,站起身對穆白說道:“不急,穆白公子不妨和吾散散步。”
穆白一怔,不知道逍遙子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他猶豫了一下,站起身跟著逍遙子緩緩地在山谷中漫步。
微風拂過,桃花花瓣簌簌的落下,粉色的花瓣雨分外炫目,逍遙子伸出手,接住了一朵桃花的花瓣,白皙俊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穆公子,此處桃源幻境,你可喜歡?”
穆白點了點頭:“嗯,此處風景優美,氣候宜人,的確是個絕佳的棲身之所。”
“是麼……”逍遙子喃喃道:“我已在此生活了數百年,對這裡的風景,卻早已習慣了……”
數百年,孤身一人在這幻境中生活麼……
穆白深深地看了一眼逍遙子,內心竟對他湧上了一股同情之感。逍遙子似乎感受到了穆白的心情,輕嘆道:“……當年我所做禦魂散,原本並不是為了救人,我年少時性情孤傲,對什麼事情都不放在眼裡,除了樂曲,心裡並無他物。我原以為我會一直與曲為伴,可是再一次鬥琴比賽中,我見到了她……”
逍遙子看了一眼穆白,淡淡的說道:“想聽我的故事嗎?”
穆白微怔,他見逍遙子並不像是開玩笑,雖然心裡奇怪,但還是點了點頭。
逍遙子望著山澗處的瀑布,眼眸迷離,似乎回想起了幾百年前,那個在賽場上一席白衣翩然的文靜女子。
“她叫琴憶,出身江南名家,一個弱小的女子,僅憑一把青玉豎笛,便技壓群雄,列於決賽場上。那時的我已經頗有名氣,所謂鬥琴比賽,到最後幾乎變成了我一人的表演,那些競爭者們一個個知難而退,但卻只有琴憶,站在臺下,靜靜地看著我……”
“我並不知曉她的名聲,自然對她也不放在眼裡。我原以為這個女子會知難而退,可是她沒有,只是靜靜的看著我,一言不發。”
逍遙子笑了笑,似乎想起了當時的情景,眼裡閃現出淡淡的寵溺:“我被她盯著,心裡有些發怵,便停止了演奏。琴憶走到我面前,淡淡的對我說‘你的琴聲,太過單調無趣,除了指法上那些花哨無用的技巧,並無所長。’”
“我那時在中原,被譽為樂聖,名聲顯赫,而琴憶只不過是個不知名的小丫頭,被她這麼一說,我整個人都憤怒了,我跳了起來,憤怒的對她吼道‘你算什麼人,居然敢來指責我,我堂堂樂聖,豈會不如你這個小丫頭?’”
“琴憶也不惱,她只是淡淡的望著臺下觀戰的人,輕聲說道‘如果逍遙子先生輸了,就當我的隨從如何?我初來中原,人生地不熟,需要一名隨從,我覺得逍遙子先生的樂曲雖然平淡無味,但至少清新悅耳,閑暇之時,還可為我解悶。’”
“我被這個女子氣得說不出話來,當下便憤怒的停止演奏,站到了一邊。臺下倒喝彩聲此起彼伏,大部分都在諷刺琴憶無知,不知天高地厚。我站在一邊冷冷的看著她,在心底裡感到蔑視。”
“琴憶卻似乎並不受周圍的影響。她緩緩的走上臺,漠然的俯視眾人,將手中的青笛放在唇邊,我原本抱著看好戲的心情等著她出醜,可是玉笛聲一響,我整個人便怔住了——”
“那玉笛的聲調空靈幽美,彷彿帶有靈魂一般,短短幾聲曲調,便讓我僵直在了原地,無地自容。
琴憶演奏的曲調是我在賽場上彈奏的樂曲,她僅聽了一遍,便把所有的旋律都記了下來,並結合自己心中所想,改編成了玉笛的樂曲。
旋律和節奏和古琴並無太大差異,但是她改動的地方,卻無一不是精妙之處。在她的潤色之下,這首樂律宛若天籟,一時間整個賽場都沸騰了。”
“勝者不言而喻,一個江南的弱女子,憑借一把玉笛,戰勝了中原樂聖,名譽中原。願賭服輸,從那一天起,我便成為了她的隨從,護她左右。”
逍遙子走到瀑布便,將手緩緩地伸進了水中,一道白色的光芒逐漸散開,瀑布的水簾突然被分成了兩半,穆白朝那幕簾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氣——
只見那瀑布的背後,竟然安放著一個巨大的冰棺,透明的冰棺中躺著一名容貌絕美的女子,渾身白衣,和整個冰棺融為一體。她的身上已經被覆上了一層厚厚的冰層,唯有她嵌在冰棺內,面容似乎帶有隱隱的憂傷和悔恨。
“她便是琴憶。”逍遙子望著冰棺內的女子,眼眸裡閃現出濃濃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