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漓風第一次這麼赤身裸體地被一個女子瞧見,不免叫他有些難為情,可眼下倉促著又迴避不得,只能就此相對坐著,面色微泛紅光:“公主,怎麼會是你啊?”
幽夢亦是羞雲佈滿嬌容,慌亂抽回手去,顯得很不自在。
“我擔心你的傷勢,可……可我知道你是不會讓我看的,你甚至不想告訴我實情,我便只能如此。”她羞怯垂首,語聲越說越弱,“你是不是覺得我冒犯你了……”
漓風保持平和的口吻:“公主,我說過我的傷沒事。”
“你還騙我,我都已經看到了……”幽夢一時口快,忽然絕對哪裡不對,暗自偷瞄漓風,見他神態微窘,遂又連忙解釋,“不,我指的是你的傷口,別的沒看到……”
這不是欲蓋彌彰麼?漓風有些無奈地斜視她:“其實公主不必做這些。”
幽夢聽出他話裡意味,是在暗指她惺惺作態,做了越軌之事而想要贖罪,尋求良心安穩,可即使如此放下身段地來討好他,也挽回不了什麼?
“你以為我這麼做是在試圖彌補,是出於愧疚?”幽夢心裡不快,語溫便冷了一些,漓風默不作聲,她接著道,“對,我是愧疚。”
漓風聽著,平靜的臉上起了一絲微弱的變化。
“但我愧疚的並非只是白天在樹林……與男子私會。”幽夢強忍著難堪,“而是世子兩次受傷都是為了救我,為了救我你可以不顧自己的安危。”
“保護公主是我的責任。”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幽夢也將情緒掩蓋得滴水不漏:“我知道,你不用急著解釋,我不是那麼自作多情的人。”
這話將漓風噎了個夠嗆,一時竟無言以對,她此刻冷漠的驕傲是在成全自尊。
“我很清楚我們兩個人的身份和立場,你做著你認為應該的事,而我也一樣。但還是有些不應該發生的,比世子更早地到來。”
漓風不由自主地望向她,她隱晦的字句,在他心上籠了一層愁雲慘霧,陰沉沉的。
她坦然對上他的目光:“害你受傷的自責是真的,擔心你的傷勢也是真的,不只是為了良心好過,既然你可以一再捨身救我,那我親自照顧你一次又有何妨?”
漓風沉默自省,他是不是冷淡得過分了?越刻意與她保持距離,就說明越在意白天那件事,可他為什麼在意?
幽夢見他良久地不說話,便知他還未釋懷,深感抱歉地低頭道:“今晚的確是我冒昧了,我怕順心他一個男人,粗手笨腳地弄疼你,才自作主張地代勞了。”
漓風神情淡淡地開口:“感謝公主能如此坦誠,您的意思,微臣都明白了。”
幽夢眼底浮現一層憂鬱:“你如果實在介意我在這兒,我這就去把順心找回來,讓他給你敷藥。”
她剛站起來轉過身,便猝然聽他漫不經心地說道:“順心這個人,他不僅粗手笨腳的,還很愛偷懶。”
她不禁站住,回頭,帶著不確信的眼神看他。
漓風將眉峰舒展了一些:“有人接了他手上的活,他高興還來不及呢,這會指不定都已經睡下了。”
幽夢頓覺一片曙光穿透進心裡,欣然道:“那我便不去擾人清夢了?”
漓風鎮定自若地轉過身去,氣定神閒道:“有勞公主替微臣敷完藥吧。”
幽夢不由得神色一鬆,無聲地笑出來,求之不得地坐回他身後,重新拿起了藥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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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彼此的沉默中一點一滴流逝著,漓風漸漸讓自己習慣了被她的手碰觸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