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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我心狂野(九)

“來這的大多數人都有這想法。我給你支一招,咱不是老鄉見老鄉嘛,我不幫你幫誰?”

“老弟,你要想留在德國,就幾條路,一,是找德國人結婚,找不到真感情就只能假結婚,當然這會哪有真感情啊,在國內還找不到跑這偶遇愛情來了?不靠譜。你給一德國妞幾萬馬克,她等你八年,你拿到護照就ok了。”

“二是你利用簽證期拼命打工,然後,包餃子你總會吧?你開個中國餐館,就賣咱那餃子,這德國人好糊弄,認死理,等你生意做成,變成老闆之後把簽證轉成工作簽,這就成了,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還有一種,比較慘了點,就是當導遊,打個小旗,到機場接團,這樣也行。”

“那你屬於哪一種?”馮喆看看這人的穿著:“老闆?”

這人嘿嘿的笑了:“我要在這當老闆,肯定先請你搓一頓。咱倆投緣,我實話實說,我就是從泰國那邊過來的,現在,就在難民營裡。對,我是在國內犯了點事,跑出來的。”

馮喆皺眉,不信的說:“你不可能是難民吧?你這一身,你這行頭,怎麼看都是成功人士啊。”

“成功人士?成功?成功的概念怎麼定義呢?”這人臉色沉寂了下來,看著窗外冥思了一下,嘆氣說:“吃東西不?我請,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想和人說說話,你別誤會,我有錢……”

這人說著將放在腿裡邊夾著的密碼箱挪了一下,見馮喆在看著,就索性開啟說:“你瞧。”

就這麼一晃眼的功夫,馮喆看到他的密碼箱裡是一紮紮的美元,足足有多半箱子!

“我不是炫富,我呢,你就當我憋不住話得了,我以前是一國企的老總,搞了一筆錢,而後弄了個假的通緝令,以難民的身份到了泰國,這條道你老弟也知道了,結果大半年過去沒等到發號,後來才知道泰國那幫孫子故意拖著我。”

“我在泰國多待一天,他們那幫人就能多黑我一天的錢,毬!後來,我就到了這了,也不知道接下來會被分到哪兒,只有晚上才會回難民營裡,白天拎著這箱子錢在大街上走來走去的,說實話,這大街上比難民營安全多了,難民營裡什麼人都有,我怕有人搶我,街上倒是沒事。”

“那這錢夠你在這過一輩子了。”

“那是,還是好好的過一輩子,不過要等八年,八年後抗戰勝利了,呵呵。”

這又是一個奇怪的人,馮喆選擇了一個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你是負責國企的?能說說國企的事情嗎?”

這人嘴裡“嘁”了一聲:“咱們國家的企業,有什麼好說的?就一恐龍。”

“恐龍?我們的國有企業是恐龍?願聞其詳。”

“老弟,方便的話,你說說你是幹嘛的?”

這人眨著眼,馮喆說:“我是一鎮上的副鎮長,來這是想考察一下邁恩伯格公司,想看看人家的棉花織造機械。”

“瞧瞧!你一語中的!你說,副鎮長也副科的,你一政府官員,管人家企業的機械幹嘛?這還不是恐龍?我這麼給你說吧,這恐龍,腦袋小,脖子長,身體大,形象不形象?我們國有企業的決策層就是腦袋,腦袋距離身體太遠,隔著一條很長脖子。”

“比如吧,這基本建設投資、裝置改造,從立項到批準、建設,你也不知道要闖多少關,蓋多少個章,哪有那麼容易?即使任命一個處室負責人,也要向省裡、向部裡、向有關部門打報告,可其實呢,省裡,部裡乃至那些有關部門對下面的這些企業有多少了解?遙控指揮,他們知道幹事的這些人是什麼樣嗎?所謂知人善任,你說他們知道懂得哪個人?他們知道懂得的人必然是天天圍著他們轉的,可天天圍著他們轉的人,哪有時間去管理企業,這些人的心思不在琢磨怎麼揣摩‘上意’怎麼讓自己升官發財才奇了怪了。這樣任人唯親就難以避免,既然任命的這些人不管理企業,企業還怎麼發展?蛇無頭不行。說市場經濟,市場經濟的說法是不錯,可是‘用人’這一關過不去,企業哪會有生命力?”

這樣的話竟然是從一個住在“難民營”的人口中說出來的,馮喆不由的感到了有些沉重。

“我再說一點,這話我以前不敢說,也不能說,現在我想說也沒人聽,就吐露給你了,但願在今後你能用得上,我說的,就是關於企業黨的領導問題,我研究過一些歷史情況:在五十年代,我們推行過‘一長制’,強調廠長的作用,還引用了列寧的話作根據。後來開始強調黨的領導,又講‘一元化’,結果再後來,我們又開始了‘八字方針’,又強調廠長的責任制的作用。”

“再下來,那十年大家都知道,不是廠長的一長制,完全成了書記的一長制了。我問你,現在的國企中的廠長和書記,哪一個不是黨員?沒有不是的吧?那為什麼把這個人放在書記的崗位上,他就代表黨?而把他放在廠長的崗位上,他就不能代表黨?你可以說不在其位當然分工不同,但是這從邏輯上就講不通。”

“凡事總有一個過程的。”馮喆喝著咖啡說:“我們不是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我們的改革正在深化,一切總是從沒經驗往有經驗處走,會越來越好的,我對此,對我們的國家抱有信心。”

“你說的也許對,但是我不願意等了,我累死累活的圖什麼?我沒有那麼偉大,所以,我就跑了,你別想著我這錢來路不正,我這錢,比有些人搞的少的太多了,而且,我這一走,給——譬如你這樣有想法有抱負的人騰了地方,我讓賢嘛。”

馮喆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講大道理沒用,人各有志,而且,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同荊茹娜一樣,這個不知道名姓的人,馮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見過。

原本馮喆已經打聽清楚了,不遠的地方有一所大學,中國的留學生很多,他想去聘一位留學生當自己這一段的翻譯的,但是下午他先以一個有意和邁恩伯格公司簽署訂購機械合約的商人的身份去了邁恩伯格公司裡,卻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