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就能看到五裡屯後山的方向沖天而起的火光以及黑煙,苗智慧見馮喆要往著火地點去,心急火燎的說:“縣長,前面情勢不明,太危險,你在這裡指揮就行了。”
“上去的人都在面對危險!不要說那麼多了,去後山。”
馮喆一車當先,苗智慧和柳述俊緊跟其後,越往前行,天色似乎越亮,鼻孔已經能聞到燒焦的味道,也能看到各種小動物不停的在山澗跑來跑去。
一直盡量避免到廟窪村來,沒想到自己最終還是以這樣的方式來了。
兆豐是貧困縣,全縣林地面積佔縣總面積的比例很大,而李蓉說的沒有錯,車子往後山再走一段,就徹底不能前行了。
路不通,那只有步行,等聽到四周火燒木柴那種噼裡啪啦的響聲的時候,縣撲火隊隊長尤友敏到了馮喆面前,給馮喆彙報了火情。
馮喆一邊聽尤友敏的彙報,一邊順著已經打出來的隔離帶往前走,這時他看到了一個身影,這人正一面滅火一邊大聲的指揮著身邊的人,馮喆心裡一動,讓尤友敏繼續撲火,他朝著這人走了過去。
這人果然是周健雄的二弟,五裡屯的副鄉長周建仁。
周建仁臉上被煙塵燻得烏黑,聲音嘶啞,見到馮喆,他很激動,嘴裡喊了一聲:“同志們,鄉親們!縣長也到滅火第一線了!我們加油幹!”
只是因為喉嚨缺水份,周建仁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狼嚎一樣,馮喆讓他先休息一下,問:“這裡的情況怎麼樣?”
“報告縣長,我們鄉專業撲火隊有一部分人在撲火,有一部分在打隔離帶,縣裡林業局的撲火隊在對面設定隔離帶……縣長,我們爭取和對面的人會師,這裡一切進展正常……”
“好!”馮喆說著見沒人注意,問:“苗鄉長在前面指揮群眾滅火,那謝書記呢?”
“謝書記……”周建仁遲疑了一下,說:“謝書記……”
馮喆看著周建仁的表情說:“謝書記不在鄉裡,我從鄉裡過來的。”
周建仁黑黑的臉上說不清什麼表情,語音有些訕訕的:“謝書記……謝書記在那邊……在那邊指揮滅火……”
“哦,也是在打隔離帶?”
“……”
這時遠處過來了一個人,黑黑壯壯的,是周健雄。
周健雄見到馮喆說:“縣長,我們鄉所的人全來了,我剛剛從那邊轉了一圈過來,今晚上沒什麼風,隔離帶還算是起作用的,縣長,這場火可能是有人吸煙引起的,今年冬天雪少,氣候很幹燥,不過沒什麼,比起往年,這火算是小的了。”
“這算是小火?”馮喆有些不解。
“是,縣長,這山林上哪年不著幾場火?我剛剛說小,有點侷限,算是不大不小吧,咱們整個縣林木覆蓋率比很大,各鄉鎮幹部對火情基本都算是見怪不怪了。”
馮喆看著滿山逐漸在縮小的火光皺起了眉,周健雄又說:“這幸好是晚上,市裡防火指揮部沒發現,要是白天,這會市裡的人就來了。”
“你說你剛剛從那邊過來?”馮喆終於逮住了機會對周健雄表達了自己的態度:“那你看到謝駿馳了沒有?”
“沒有啊,我今晚就沒見謝書記。”周健雄說著,看也不看周建仁那張黑不溜秋的臉:“縣長,你找謝書記?那給他打電話吧,不過,在這裡手機也沒訊號,要是謝書記沒在,那也正常,他忙,可能將今晚的火勢當成一般的小火了。”
馮喆明白了,周健雄確實和謝駿馳不合。
直至滅火結束,馮喆也沒看到謝駿馳。
這場火終於在下午被撲滅了,但山上到處還在冒著煙,沒有人表現出興奮,只有無盡的疲憊,也許就是像周健雄說的,縣裡每年都會有大小各樣的火情,因此大家表現的緊緊只是完成了一項工作而已。
很多人就地躺著、坐著休息,有些還打了呼嚕,馮喆再次巡視了一遍山林,這時聽到有人喊,說周建仁副鄉長昏倒了。
馮喆聽了高一腳低一腳的就跑了過去,有人已經將周建仁抬著往山下走,馮喆不由分說的也搭了一把手,在扶著擔架的時候,蔣道遊打過電話問馮喆現在火情如何,並說市裡幾位相關的領導都打電話問詢情況火勢是否得到了控制。
自己一直在第一線,市裡領導怎麼沒人給自己打電話?
腦中思緒風馳電掣著,到了一個坡前,馮喆腳一扭,嘴裡“哎呦”一聲,整個人順著山坡就溜了下去,手機也扔到了一邊,蔣道遊在那邊大聲的問:“怎麼了?馮縣長?出什麼事了?”
跟在擔架後面的古方謹和一些人登時都驚叫一聲,周健雄身子一蹲,屁股挨著坡面也溜了下去。
馮喆翻滾到一個樹墩前才被擋住,這個樹墩被火燒的黑黜黜的,還在冒著煙,馮喆看清楚了將頭皮往樹墩冒煙的地方一挨,覺得頭皮發熱有點疼才挪開,鼻子裡已經聞到了一股頭發燒焦的糊味。
周健雄滑到了馮喆跟前,一把拉住了馮喆的手,馮喆說:“沒事,沒事,腳滑了,趕緊上去送周鄉長下山救治。”
周健雄看向馮喆的目光很複雜,也不知道是什麼情緒流露,見馮喆確實沒事,就跟在馮喆身後,兩人手腳並用的又爬了上去。
縣長差點出事,在山上救火的人,但凡有些職務的人全都過來表示慰問,人們都發現,馮縣長的頭頂有一部分沒了頭發,顯然是在救火的過程中被火給燎掉了。
不知是誰叫了一聲“縣長好樣的!”所有人都跟著喊了起來,漫山遍野頓時都回響著這個“縣長好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