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他想的是,他容琛,不需要神的祝福,不需要任何人的見證,他只想以後回憶起這一天,只會想到他和她,那裡面沒有其他人。
他太偏執,太冷漠,甚至連情感都計較得可以。
書上說,患有心理疾病尤其是抑鬱症的人都是痛苦的。
他們的痛苦不只來自於內心的深淵,還來自於周圍人的不理解。
關切、還有家人的著急,他懂,可是卻只能保持沉默,想要振作,想要微笑,可是那一年像夢魘一般罩住他、困住他。
那一年,七歲的容琛,從未涉世的孩子,見識了人性的惡。
他相信的鄰居奶奶,慈祥笑著問他去哪兒,卻轉頭便將他送回去,讓那兩個人渣好好管教,下次別又再跑了。
他相信的代表正義的警察,在他好不容易哭著傷痕累累跑出來的時候,表面上好心收留了他,也為他留下了案底,可是在他安心熟睡一晚後,翌日就拿著那些人的錢,滿臉邪笑將他推回了深淵去。
他永遠忘不了,被發現後,那兇惡殘忍的眼神。
那一刻,他不知道還可以相信誰會救他。
終於回來後,他也曾努力過,想慢慢恢複到從前那個容琛。
可是他不行,他病了。
而且至今未愈。
很想讓自己滿足人們的期待,可是發覺自己做不到,尤其是在偶爾察覺到家人們的疲倦和無奈的時候,更是害怕。
可是他眼前這個人,卻能讓他在每一個想結束人生的夜晚,又忍耐下來,重新鼓起希望活下去。
她不會知道,誰也不會知道,那一次在醫院裡咬著甜蛋糕終於發出聲音來的痛哭意味著什麼。
他最怕痛,卻吃了整整一年的苦,那一絲絲的甜是他在黑暗裡見到的唯一一束光。
所有的恐懼終於可以得到宣洩,所有的害怕無助終於可以有人理會,她的懷抱,還有在他身後輕輕拍著的力度,都是他能抓住的唯一的溫暖。
那麼耐心,那麼溫柔。
只有她一個人,他也只容許他一個人,輕輕地擁抱住他最難以揭開的傷口。
容琛看著她幹淨的笑臉,眨了眨清湛的眼睛,天真燦爛道:“我愛你。”
還有,謝謝你。
那三個字像動聽的鼓點敲打在她的心門上,陸霏霏還是淚點低地眼前模糊了。
她憨憨的,似乎是又想哭又想笑地吸了吸鼻子,重重點了點頭,說:“我也是,容琛,我愛你。”
最愛你了!
話音剛落,容琛柔軟的吻就不由分說落了下來。
細膩的指腹輕輕揩去她眼角的淚珠。
晚上。
陸霏霏躺在圓形超大浴缸中泡澡,順便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