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用河道兩邊的土地種田的這些二流子彼此都挺熟悉。

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圈子, 就算偶爾有一兩個不屬於那個圈子的人混了進去, 很快也就會被圈子排擠出去，二流子們平時在各自的村子裡面不招人待見，在屬於他們的圈子裡面倒是都如魚得水格外自在, 今天商量商量上哪裡打牌, 明天商量商量上哪裡打麻將，瀟灑又自在。

只是今天他們瀟灑自在不起來了, 在河邊的老地方碰面的時候, 大家夥兒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所有人的臉都和苦瓜有的一拼, 整個五官都是皺在一起的，身上赤果果的帶著一股子喪的氣息。

前明坡村二流子大虎坐在河岸邊的石頭上抽著煙，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其他人也沒有和以前一樣一見面就咋咋呼呼的打招呼，等到煙都要燒到手了, 大虎才有了動靜, 直接一甩手把煙屁股甩到了河裡，往地上擦了兩下手：

“那人是不是也上你們那裡說話了？”

他沒有說明那個人到底是誰, 可是在場的人哪裡有不清楚的, 都點了點頭。

“他媽的！”

大虎罵了一句, 往地上啐了一口，用腳底板子擦幹淨, “這肯定是他隨便找了個理由, 想要讓咱們把這河道兩邊的肥地兒讓出來讓他們修什麼大壩, 從前些年開始他們就一直都有這個想法，這肯定是他們想出來的損招。”

其他幾個二流子們也都紛紛出聲應和，好像大家都真的完全不害怕一樣，只是等到應和的聲音落下了，其中最膽小的一個二流子弱弱的出聲了：“可是，可是萬一是真的呢？前明坡村的那個人兒可是龍王爺的拜把子……”

後面的話他沒有敢說出來，怕被這群狐朋狗友給打了，可是後面的意思大家都懂的，本來已經有幾分活躍的氣氛隨著他的這句話重新陷入了沉默，只能聽到大河流水的嘩嘩聲以及稀稀拉拉的鳥叫聲，半晌之後大虎直接蹦了起來，狠狠給了敢說那句話的二流子一拳。

“你他媽的沒事找事是吧？”

這些人誰也沒比誰好太多，大虎的這一拳直接就引起了二流子群體的內部矛盾，有堅決不承認自己做錯了的，也有害怕龍王爺發威決定把河道兩邊讓出來的，這兩夥說也說服不了誰，再加上大虎已經動手了，索性就直接在這邊打了起來。

大虎因為是最先動手的，首當其沖的受到了退讓派的猛烈進攻，無論現場怎麼情勢變化，始終有兩到三個人盯著他，再虎的猛將都撐不住車輪戰，經過了十幾分鐘的消耗，大虎明顯的動作慢了，下手的力度也減輕了不少，嘴裡呼哧呼哧喘著氣。

就算是這樣，大虎仍然沒有倒下，別看這大虎是個二流子，可是卻真的人如其名，是一個和老虎一樣強壯有力的年輕人，兩個眼睛也帶著一股子不怒自威的威嚴，也就是生錯了年代，要是生在戰亂年代，準是一條好漢。

圍著大虎的三個二流子也是叫苦不疊，大虎力氣大的和頭牛似的，動起手來還不知道分寸，要是被他打上這麼一下，那個老疼，大家夥兒都只是想來抱怨抱怨找個辦法的，可不是想來打架的，就在他們心生退意的時候，大虎突然嗷的慘叫一聲。

大虎人長得高大，比一般人有勁兒，連嗓門都比一般人要響亮不少，這一嗓子下去弄得所有人都哆嗦了一下，往這邊看來，一看就樂了：被大虎一開始打了一拳的那個二流子趁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時候繞到了大虎的身後，使出了一招江湖上失傳已久的猴子偷桃，正好命中大虎的要害。

二流子們打架自然是不講究光明正大，盡管這一招有些上不了臺面，對於他們來說也沒有啥影響，倒不如說這一招正好開啟了他們的思路，各種上不了臺面的招式全使出來了，什麼“扔把沙”、“撩陰腿”、“猴子偷桃”、“暗箭傷人”，整個現場慘叫連連，一群二流子把他們到底為啥在這裡碰面的事兒都忘了。

退讓派的人數到底比頑派的人數要少，就算大家都用了陰招最後也只能敗下陣來，趕緊就溜走了，頑抗派的留在這裡，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戰勝敵人的得意，大虎對著他們跑遠的背影罵了兩句，重新坐在了大石頭上。

“膽小鬼就滾蛋，反正我是不會把這片地讓出來的，除非是那邊給我弄個城裡戶口每個月給我糧票的，不然滾蛋！你們要是想走，就趁著現在趕緊走，省的給老子拖後腿，要是留下來了，以後就別說喪氣話，不管是香的還是臭的都綁在一起，要發一起發，要倒黴一起倒黴。”

大虎都這麼說了，剛才還打了一架，就算心裡面還有些不太踏實，留在這裡的二流子們也沒有走的，都配合的大聲喊叫，既是在相應大虎的號召，又是在給他們自己壯壯膽子。

打過架或者有過激烈運動的人都知道，在情緒激動的時候，人體內會分泌腎上腺激素，整個人會處於一種奇異的興奮狀態中，感覺不出來太累或者太疼，可是休息一段時間，激素的作用過去了，那疲勞和疼痛就會直接上來了。

趁著激素的作用直接溜走的退讓派還好，這群頑抗派在河邊又休息了一會兒，後勁就開始慢慢上來了，尤其是大虎，因為他是零頭的，被人家重點關照了好幾次，情緒激動地時候還感覺不出來，這勁兒下去了，只覺得下面那個老疼啊。

都鑽心，大虎覺得自己下面一定都已經腫了。

原本想著等稍微輕一點了就會去，沒想到卻越來越厲害，大虎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別別扭扭邁著鴨子步走到樹後面掏出來一看，傻眼兒了：

他的命根子整個都腫起來了！

關繫到自己的命根子，大虎是不敢再多耽誤了，也顧不上啥面子不面子的了，直接就抓了兩個人，讓他們把自己趕緊送回家，那兩個人本來還有些不耐煩的，覺得就是被踢了幾下抓了兩下能有多厲害的，還扒下來褲子看了一眼，這一看兩個人也傻了眼，直接就溜了。

這兩個人一邊溜一邊就給自己的行為做解脫：

開啥玩笑呢，命根子傷了，大虎的家裡人能善罷甘休嗎？一定得拉著他們要個說法的，就算他們說是被那幾個人弄得，要是人家就是不承認也沒辦法的啊，都是二流子，二流子之間的方法他們再清楚不過了，一定會賴賬的，到時候大虎的家人沒有辦法，他們倒黴的可能性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