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宋竹過來孫皓銘這裡，晚上都是孫皓銘騎車載他回家的，他買車的時候就多買了頂安全帽，那時候本是想宋竹可能會吵著要他載，結果買完之後第一次還是孫皓銘主動提起要載他回去的。

孫皓銘才剛要拿車鑰匙的手頓了一下，聽出宋竹語氣裡的別扭，一時間有點不明所以，於是他問：「怎麼了？」

「沒怎麼了，反正我就只是個鄰居小孩，不勞您孫大哥費心。」

孫皓銘愣了一秒，旋即輕輕笑了聲，他還是伸手拿過車鑰匙並從椅子上站起身。

「你怎麼這麼……」孫皓銘經過宋竹身旁時抬手往他頭頂壓了一下，硬生生把剛要脫口的「可愛」倆字給吞了回去，改口道：「好笑。」

宋竹在旁邊吵吵嚷嚷，孫皓銘只當聽不見，徑自拿過擱在一旁櫃子上、只有宋竹戴過的那頂咖啡色安全帽往他頭上一按，又拿起自己黑色那頂往頭上戴。「走不走？不走下次就別來了。」

孫皓銘顯然很懂打蛇打七寸的道理，宋竹噎了一下，馬上背了包就跟了上去。

宋竹雖然沒談過戀愛沒喜歡過誰，但他不笨，回家後連著幾天想起和孫皓銘一起醒來的那天早晨總是會忍不住心跳加快，他就猜到這大概是所謂的心動吧。

他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做內部消化，象徵性地掙紮了一下，後來又花了幾個小時整理起書櫃下層那一大疊素描本，一頁一頁翻過去，越看越覺得心裡滿滿脹脹的。

宋竹對孫皓銘的喜歡是經年累月積累下來的，頓悟僅僅花了一秒鐘的時間。

於是他不再掙紮，喜歡就喜歡了，只是他知道自家老媽還在為宋梅的事情傷神煩惱，自己此刻是不能再往上添亂，可他又滿腔激動想找人說說，想來想去，他找上了徐若維。

那個週日宋竹沒去孫皓銘那裡，他整個下午都和徐若維泡在咖啡廳，徐若維本以為他是來和自己一起讀書準備考試的，誰想那家夥一開口就驚天動地。

「徐若維我跟你說，我有喜歡的人了。」宋竹和徐若維坐在同一側，他湊近對方的耳朵壓低了聲音。

「哦很好啊，喜歡就去追。」徐若維一邊翻著書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他才剛被外校的女朋友給甩了，現在根本不想聽那些情情愛愛的事情來給自己二度傷害。

「你不是應該問我喜歡的人是誰嗎？認識這麼久你女朋友都不知道換幾個了這還是我第一次和你說我有喜歡的人吧，你就不會好奇一下嗎？」

「好好好誰誰誰你快老實招來吧。」徐若維很敷衍，甚至連眼神都沒從書上移開過半分。

而宋竹並不在意，反正他也只不過是想找個出口，對方什麼態度都無所謂，問出那個關鍵問題就好。

他小小聲地在徐若維耳邊講了幾個字，徐若維怔了一下，下一秒用力把筆往桌上拍，張大著眼總算看向宋竹，「我靠，不是，我說宋竹，愚人節才剛過你怎麼突然才想到要過節？」

「誰跟你過愚人節，我認真的，我喜歡他。」

徐若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他一直以來喜歡的都是女生，身邊也沒遇過同性戀，他第一反應就是要阻止宋竹，可看宋竹多年來頭一次春心蕩漾，又忽然覺得不過就是談個戀愛，開心就好，和誰又有什麼關系。

只是畢竟這條路不那麼好走，徐若維還是對他耳提面命，「你媽現在煩宋梅的事煩得要死，你可千萬別湊上去再補她一刀。」

「沒事，我就只是想和你說說，不會和其他人講的。」宋竹咬著吸管點頭，臉上是擋也擋不住的笑意。

孫皓銘晚上坐在書桌前，電腦螢幕中下週要報告的簡報做到一半，卻一直沒能集中精神。

宋竹這禮拜沒過來，電話也沒打幾通，不曉得在忙些什麼。

才分神到一半，擱在一邊的手機忽然發出震動聲響，孫皓銘看了眼來電顯示，很快就接了起來。

電話那端的宋竹聽上去心情挺好，語氣裡都含著一絲明顯的笑意，孫皓銘聽著聽著，不自覺就放鬆了下來。

他們隨意聊了一陣子，話題不知怎麼跳的，宋竹忽然沒頭沒尾地問孫皓銘有沒有喜歡的人，孫皓銘搭在鍵盤上的手指無意識輕敲著，沉聲回他「沒有」兩個字。

本以為這個話題就被自己掐掉了，誰曉得宋竹卻在另一頭小聲碎唸了句，那句話聲音挺小，語速又快，聽著像是宋竹說給自己聽的。

宋竹說：怎麼會，我就覺得你挺喜歡我的。

孫皓銘心跳一快呼吸一窒，一時之間不曉得該說些什麼，他不清楚宋竹說的喜歡是哪種，不敢貿然說喜歡，更不想違心說不喜歡，只能在片刻沉默之後說自己還有個報告要趕便斷了通話。

孫皓銘想還好他們現在是透過電話，否則眼神騙不了人，要是宋竹在，指不定一下就被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