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差幾分鐘，就午夜十二點了。新的一年馬上就要到了。窗外，能看到學苑小區裡的大人小孩，已經開始在外面放煙花爆竹，噼裡啪啦的聲響，熱鬧得讓人羨慕。整個城市上空，萬家焰火齊鳴，照耀得這漆黑的人間寒夜，都暖和熱烈了不少。

楚霽在窗臺前看著別人的熱鬧，突然看到，祁霖穿過燃著的銀花火樹，躲開兩個拿著仙女棒追逐笑鬧的孩童，從小區外面進來。

他忙去開了門，外面混著硫磺火硝的空氣灌進來，祁霖像個夜歸的旅人，歪著頭脫下了頭上的兜帽，捧著楚霽的臉，深深吻了下去。

鞭炮爆炸的聲音那麼吵，也抵不上楚霽的心跳聲那麼大。

門被關上，楚霽伸手環住祁霖的背，全身心投入那個吻裡。祁霖的身上帶著外面的冷氣，可撥出來的氣息，卻是燙的。

隨著不遠處鐘樓裡傳來午夜零點鐘聲的敲響，整個城市的煙花在那一刻全都砰然炸裂，耀目異常。

終於被放開的楚霽微微張著唇，輕輕地喘息著，垂下眼睛，唇色鮮潤。

“吃年夜飯了麼？”祁霖問他。

楚霽長長的睫毛簌簌抖動了一下：“沒。”

“吃餃子吧？家裡有食材嗎？”

“……嗯。”楚霽亦步亦趨地跟著祁霖去衛生間洗了手，和起面，調好肉餡，大半夜的，兩人吭哧吭哧在廚房包起了餃子。

祁霖一邊把包好的餃子下到鍋裡，一邊對身後的楚霽說：“你是不是一直以為我們是親兄妹？”

楚霽一愣，幾乎被祁霖甩出來的這個問題弄慌了神。

“誰跟你說我們是親兄妹的？”祁霖回過頭，看他那個囁嚅的表情，就知道了。

“……你媽。”

這個答案，出乎祁霖的意料。“她什麼時候說的？怎麼說的？”

“我偷聽到的……”就在江姝妤帶著祁霖進了楚家之後不久，他在書房裡聽到江姝妤跟他爸爸的對話，對那時候還是個少年的楚霽，心理上的傷害，是根本無法估量的。從小到大相信著的父親，早就背叛了家庭，背叛了已經去世的母親。他厭惡大人們虛偽的嘴臉，刻薄又毒舌地想要拼命攻擊他們。

“她這麼說的？”祁霖擰了擰眉，她不知道她媽媽為什麼會這麼說，但是她可以肯定她說謊了。“之前我爸被打，我翻他東西發現他投了保，就打電話問了下，他們說要提供父女證明，我以為是醫院的那個證明，就去做了一個dna親子鑒定，做完了才知道他們要的是派出所開的親屬關系證明……等我去派出所開了證明出來之後，又去問保險公司，他們卻告訴我，我爸的情況不在他投保的保險範圍內，最後也沒給我保險金。”

楚霽：“……”他不知道是該無語祁霖開錯了證明還是該慶幸她真的做了和她爸的dna鑒定，聲音都緊張得不行，“所以結果是……？”

“我是我爸親生的啊。”

所以這十幾年來，對祁霖無端的怨恨和愛而不能的糾結，像個笑話一樣？他被江姝妤一句話，誤導了十幾年？

祁霖看見楚霽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撇著嘴，可憐得厲害。

“……你一直以為我是你親妹妹，還想跟我在一起？還騙著我，和你結了婚？”祁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這男人，是喜歡她喜歡得都瘋魔了吧？

楚霽的感情，似乎比她想的，還要沉重許多。

“我沒想騙你，我是……我只是想，一輩子都對你好。”沒有x生活也沒關系，只要能在一起就好了。他的念頭，從一開始就是偏執瘋狂的。而且他厭惡自己身上，屬於楚晏河的那一半血液，不想讓自己的後代，也有這樣的血。他可以沒有子女，卻不能沒有祁霖。

祁霖湊近，她看著他浸了山泉一樣星子般的眼睛，輕聲說：“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以後能不能誠實點？直接點？想要你就說啊，我都給你。”

楚霽撇開頭，躲開祁霖的視線，伸手擦了擦濕潤的眼眶，小聲說：“誰想要了……臭流氓。”

祁霖：“？？？”她怎麼就臭流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