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祁霖清理完傷口,上了藥纏上紗布,楚霽才輕輕舒出一口氣。
屋內已經寂靜了很久,祁霖突然感覺有些不自在起來。而楚霽起身浸了熱毛巾,拿過來替她擦幹淨臉的時候,這種不自在的感覺達到了頂點。
她伸手去抓擦著自己臉的熱毛巾。
楚霽低喝一句:“別動!”只自顧自,細致地幫祁霖擦著臉。
“楚霽,那個戒指,不是水鑽的吧?”
“嗯,不是。”他很痛快就承認了。
“你拿回去吧,挺值錢的,我再弄丟了就賠不起你了……”剛剛聽那個老闆說,黑市收購價都要三萬,市價肯定更貴,這東西她卻一直當個玩具不在意,還給弄丟了,難怪他那麼生氣委屈。
楚霽擦著祁霖臉上血汙的手一頓,隨即反手撿起醫藥箱旁的那枚戒指,隨手一扔,不知道丟在了房間裡的哪個角落,冷著臉說:“你不想要就扔了。”他是怕祁霖糟蹋他的這片心,自己先糟蹋了,再被祁霖糟蹋的時候,就沒那麼疼。
祁霖猛地睜大眼睛,想不明白他又發什麼神經。
“祁霖你是煞筆嗎?”扔完戒指的楚霽一邊給祁霖擦臉一邊罵她,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重。
“只是個戒指而已,別說值三百萬,就是值三千萬,丟了我都不在乎!你煞筆啊還因為它跟人打架!你要是出事了——”楚霽說到一半又猛地住了嘴,只能再罵祁霖一聲,“煞筆!”他跟祁霖待在一塊兒久了,居然也學會了說髒話。
祁霖:“……”不在乎你哭成那樣?還說再也不原諒我了?而且……
祁霖下意識又朝楚霽扔戒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麼一個鑽戒要三百萬的嗎?
知道楚霽的行為是氣頭上做出來的,反正無論他怎麼丟,東西總在家裡,還能找回來,所以楚霽就任性了一把。
今天祁霖理虧,就由著楚霽罵了她兩聲,等楚霽罵完了,祁霖突然說:“楚霽,你是不是喜歡我?”
一瞬間,楚霽整個人都僵住了。腦內轟隆作響,山河陷落,一敗塗地。
祁霖漆黑的眼珠看著他,像是扒開了他的血肉,揪出了那顆驚慌得想四處逃竄的羞恥之心。
從他這樣逃竄不及,兵荒馬亂的表情中,祁霖已經得到了她要的答案。
楚霽他,從一開始,就是打算假戲真做的。
這還真是個讓人意外的棘手答案。祁霖完全沒有準備,她想過楚霽一定會千方百計,冷嘲熱諷地否認,甚至說她懶蛤蟆想吃天鵝肉這種話,她都覺得是有可能的。
唯獨沒想過,楚霽居然會是這種反應——連否認的底氣都沒有。
兩個人相對無言沉默了很久。
“我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討人喜歡的地方。”已經差不多把煙戒掉的祁霖,突然又開始對煙有種強烈的渴望。
匆匆回顧了一下這段時間和楚霽在一起的日子,她覺得自己果然是個遲鈍的煞筆。
這樣對楚霽,真的很不公平。
“那十七萬,還有我爸每個月的護工費,我回頭還給你吧。真的……很謝謝你。”頭一回,祁霖能這麼心平氣和又充滿感激地跟楚霽說這種話,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楚霽的臉慢慢變得蒼白。
祁霖不忍心去看他的眼睛,她撇開頭:“……對不住。找個時間去民政局把離婚手續辦了吧。”她給不了楚霽什麼承諾,就不應該再吊著他,讓他有什麼想望。
“我不想聽這個。”楚霽嘴唇發白,“你是不是連騙我都不屑了?”
祁霖沒法過了自己心裡那條做人的底線,去騙他。當然她可以說,謝謝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然後皆大歡喜,假戲真做成了楚霽的妻子,有錢有房有車有地位,再不用因為吃不上飯狼吞虎嚥,再不用因為沒錢一件衣服穿幾年……
楚霽根本不知道,他本人的附帶價值,對祁霖來講,是多難以抵抗的誘惑。
可是……就算被社會摧殘了這麼多年,這個社會啊,還是沒教會祁霖要為五鬥米彎腰。
“如果我心裡還沒喜歡的人,倒是可以渾渾噩噩和你過一輩子。”祁霖說,“楚霽,我不想騙你,也不想讓你痛苦,因為我發現,自己好像喜歡上了一個女孩,我……可能不喜歡男人。”
楚霽:“……”晴天霹靂,五雷轟頂,大抵就是如此了!還有什麼,是比暗戀了十多年的妹子被另一個妹子掰彎,更讓人感到絕望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