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依然過著柴米油鹽,鍋碗瓢盆的日子。石朵兒不在家,少了很多鬧騰,但也少了很多生機。女兒考上大學的喜悅也漸漸淡去,石徵整天麻木地按時上班,一到單位就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他不出去,也沒人進來,他說:這叫眼不見為淨。那個把表落在領導那裡的女人作為單位的辦公室主任,現在正是風光無限。領導每次出去開會,出差都要帶著她。單位的同事們雖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也都是“聰明人”,有的選擇置身事外,有的選擇趨炎附勢。
石徵從部隊出來後,參加工作已經很多年了。他熟知每個單位背地裡都多多少少有一些不成文的規定和骯髒的交易,但是真的發生在眼前,他感到深惡痛絕,但又無能為力,只能默默地忍受。因為無意間撞破了領導不可告人的秘密,領導和現任辦公室主任都對他非常忌諱,冷板凳和小鞋是有多少送他多少。
石徵有一顆熾熱的心,他並不在乎在什麼崗位,從事什麼工作。他只想為社會,為國家貢獻出自己的力量。但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是這麼想的,看著單位的領導,假公濟私,每次開會還言之鑿鑿,確實是一件令人作嘔的事情。加上現在他又偷偷生了一個兒子,領導的嫡系人物已經給他捎來了話:“你親戚家的孩子長得很像你啊!”現在的石徵只能選擇沉默,為了家,為了生活,為了保住這份工作。他覺得自責,覺得壓抑,覺得無奈,所有的一切,只能化作一聲深深的嘆息。
每天下班後,他喜歡自己坐在屋子裡,看著窗外的天空,他回憶著過去,找不到自己曾經的樣子,只因現在有太多的牽絆。
鄭華抱著孩子走了進來:“為什麼不開燈啊?”
燈亮了,屋子裡一下子變得明亮。石徵回過頭來,一臉燦爛的笑容:“沒什麼,有點兒累。”回頭的前一秒,他收起了所有的陰鬱和低落,他知道他是這個家唯一的依靠,他不可以不堅強。
“鄭衛今天打了一個電話。”鄭華坐到了丈夫旁邊。
石徵伸手接過來兒子,開心地逗他玩:“啊,說什麼了?”
“他——”鄭華有點兒欲言又止:“他下崗了。你看能不能幫他找個工作?”
石徵想了想:“嗯,我找朋友問問吧,看看誰能幫忙。”他把孩子遞迴到鄭華的懷裡,掏出手機翻看著通訊錄:“我這平時也不和人家聯絡。以前當辦公室主任的時候,倒是總在一起吃飯。現在沒什麼實權了,也都生疏了。”石徵撥通了一個電話,他站起來,滿臉堆笑:“嘿,老苗!怎麼樣最近?我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對對對,有個事兒得麻煩你——”掛了電話,石徵的笑容也立刻消失了:“我約了老苗明天晚上吃個飯,談談鄭衛工作的事兒。你給我拿點錢。”
全家每個月的收入只有石徵的那點兒工資,石朵兒上大學需要生活費,外面還欠著鄭雁的錢,鄭華確實囊中羞澀:“你們打算去哪兒吃啊?”
“也不能太次吧?畢竟是求人家辦事。”
“也對。可是家裡沒剩多少錢了。要不然,我給鄭衛打個電話說一聲。”
石徵擺了擺手:“他剛下崗。請客錢咱拿。”
鄭華把抽屜裡僅剩的幾張鈔票拿了出來。
第二天晚上,石徵一身酒氣地回到了家。他踉踉蹌蹌地癱倒在沙發上:“老婆!”
鄭華從臥室快步走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帶上了門:“別喊!孩子睡了!”
石徵滿臉笑容:“鄭華,鄭衛的工作有著落了。老苗答應幫忙找找人。”
“真的麼?”鄭華很高興:“那得好好謝謝人家啊!”
“是。”石徵坐了起來,脫去了外套:“明天給鄭衛打電話,讓他跟我一起去給人家買禮物。”石徵把外套扔到一邊,嘆了一口氣:“我現在工作就這個樣子。家裡也沒錢。但凡有點兒錢,這禮物錢我就替鄭衛出了。”
鄭華知道丈夫是個重情義的人,鄭衛在他眼裡,就是他親弟弟。她扶住石徵的肩膀:“鄭衛不是小孩子了,現在也有家了。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出錢,不是應該的麼!你不用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