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鐘頭後,另一座驛站裡,華麗暖和的房間內,壁爐裡的火噼啪燒著,地毯上倒映著火焰的紅光。
她已洗過澡,擦幹了長發,正坐在壁爐前的地毯上發呆。
天已經快亮了,英諾森正與方友恆、骷髏頭領等人在另一間房裡談事。
亞岱爾這時敲門進來,說是一個自稱梅麗的部落女人想見她。
她看著亞岱爾頗為憔悴的面容,“你剛才沒有受傷吧?”
“沒有,我一直躲在驛站的秘密逃生地道裡。”亞岱爾似是解釋一般,“當時沒來得及帶您一同逃脫。”
“沒事。”她一邊暗嘆亞岱爾的逃生本領,一邊道,“我們那間房被重重包圍,你哪裡沖得進去?梅麗來找我做什麼?”
“她帶了一些藥草過來,說是來為被英諾森王削光頭發的瑪琳來道歉的,希望這些藥草能幫助剛受傷的衛兵。”亞岱爾道。
依稀記得梅麗是部落族長的情人,長得不差,身段不錯,八面玲瓏,是個極能幹的女子。
她沉吟一下道:“你直接收下她的藥草吧,就說她的歉意已經收到了,但不要真把藥草用到衛兵身上。”
“是。”
她不會見梅麗的。這些女人野心勃勃地想要向上爬,而她已受夠給人做墊腳石的日子。
多年前的她心思單純,曾以為像瓊瑤小說裡女主角將孤苦零仃的小表妹領回家,小表妹卻奪了丈夫的事只發生在小說裡,可後來裴諾爾身邊更換的床伴的熟悉面孔卻屢屢打她的臉。
她即使不會與英諾森在一起,也不表示她要做別人的墊腳石。
亞岱爾離開後,她又開始思考與英諾森之間的問題。
很明顯,她再次對英諾森動心,若不是突然闖入的刺客,她可能在英諾森的溫柔性感攻勢下已經臣服。可現在冷靜下來細想,英諾森卻並不適合她。
一是英諾森已婚,身邊女人與兒女不提,孫子都可以打醬油了。她若為一時心動與他在一起,將來有得苦頭吃。
就算這裡位高權重的男人可以一夫多妻,她的插足不算小三,可也不可避免地介入爭風吃醋中,勝負全憑男人的心到底向著誰。與已婚男人糾纏,註定惹得一身騷。
二是英諾森是異族。她今天已看到他變身後吃人的那副猙獰恐怖模樣,難以想象要與一個吃人妖獸同床共枕。她已經明白他身上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從何而來,一是殺人,二是吃人,難以想象這樣的男人多年前身上散發出的是甜膩清香味。
三是她肯定會回家的,何必與這裡男人牽扯不清,徒耗自己的時間與精力,打點鋪蓋走人才是上策。
天色大亮後,已換上一身緊身黑色軍裝制服的英諾森來到她房間,溫柔淺笑,俊美光華,彷彿之前那隻兇猛黑豹只是她的錯覺。
她微微笑著,臉上的淡漠已很明顯。
當英諾森伸過手來,準備牽住她時,她立即向後退了一步,禮貌而疏離地微笑,“謝謝,但我自己能走。”
英諾森的冰藍眼瞳驀地轉暗,隱約流轉著細微的波瀾,但面上仍溫柔而體貼地淺笑著,柔聲問道:“是不是昨晚嚇到你了?”
她沉默一會兒,便直截了當地道:“這麼說吧,我已想得很清楚了,我與你不可能在一起。我不會與一個都已經有孫子的男人牽扯不清。我選擇與裴諾爾分開,是因為我們在想法上有太多的不同,和你,其實也一樣。我這個人比較單純,性格上也是直來直往,不大適合與你們這樣的男人生活。”
英諾森深深地注視著她,語氣卻更加柔和,“若我的感覺沒有錯,你昨晚其實已對我動心了。”
她回視著英諾森深邃的冰藍眼眸,淡淡道:“沒有。”
“你騙我,”英諾森的唇角勾起的笑容別有意味,“我很清楚你有沒有動心。”
“就算有也是很有限的。”她嘆氣道,“很久以前我不過是藉著薇安女王那張美人皮才引得你注意,否則再強也不過是希達爾斯皇宮裡的一個美發女官,你哪裡真會看得上我?我更早以前還是鄰家那個小姐姐時,你沒回頭來找我,也證明瞭你其實對真正的我是不感興趣的,或者說,是覺得不值付出更多的。”
英諾森也學著她嘆息,“你是在氣我繼位之後沒有去找你嗎?”
“不,不是,我只是想用這件事來證明你對真正的我是持什麼樣態度的。”她說道。
說到這裡,她再次微微一笑,“我想告訴你,從今日開始,你若是再與我擠進同一房間,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我可是會劍術的,就算打不贏你,也能讓你難償所願。”
半個鐘頭後,當她與英諾森一前一後走出驛站時,幾乎所有人都立刻感覺到了他們的王身上散發出的陰冷氣息更濃烈,殺氣更濃重。
她跨上高大的白馬,二話不說便揚起長鞭,飛也似的朝前奔去。精靈美少年亞岱爾自然是緊跟其後。
出人意料的是,英諾森王卻沒有跟上,而是一直沉默騎跨在高頭大馬上,眸瞳裡的冷光冰寒異常,似是能將所有人都殺死。
迎著冰冷的初春晨風,她騎著白馬飛快賓士,心頭漫過千頭萬緒。
其實有一點她還沒有說,那就是她與裴諾爾沒有正式離婚,若與英諾森真在一起,她就只能成為英諾森的情人。而她很清楚名分對一個女人而言有多重要,不但是一個男人給予這個女人的最高尊重之一,而且是這個女人生存的基礎。
沒有名分,別說王後了,一個小妾都能把她掐死。就算她背後有英諾森撐腰,又會劍術又如何,總歸是一件令人悲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