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時候,梁洛心最喜歡拿一捧丁香花放在汽水瓶子裡。
他幾次強烈要求把那個難看的汽水瓶換掉,都被梁洛心阻止了。
“江洋同學你能不能不要這麼驕奢成性,你還是個學生啊,就看不起汽水瓶子了。”
他當時撇撇嘴說:“一個花瓶才多少錢。”
“多少錢不是錢啊,一個汽水瓶子還一毛錢呢。你不能因為便宜就看不起它啊……”結果他因為一個汽水瓶子,活活捱了五分鐘的訓,最後還被強迫著回答,“你說,這樣是不是很有意境,是不是?”
他盯著那個可口可樂的瓶子看了半天,也實在看不出哪裡有意境了。
但他確實看到了梁洛心在瞪著他,只得長嘆了一口氣說:“是是是,有意境,很有意境。”然後他就看到梁洛心心滿意足地轉過身去,把花瓶放到了窗臺上。
其實對他來說只要能看到她開心地笑,要他說什麼都是肯的。
盯著空蕩蕩的窗臺出了一會兒神,杜澤山轉過臉來的時候,就看到病床旁坐著一個人,日光照在她身上,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他差點脫口喊一聲“洛心”。
“咦?你睡醒了?”床邊的人看到他睜開眼睛,把削好的蘋果遞過去說,“吃嗎?”
杜澤山搖了搖頭:“你怎麼在這兒?”
“發布會剛結束,我過來看看你。”她擦了擦水果刀,“醫生說不是很嚴重,但是你需要好好休息,可能又要住一段時間的院了。”
杜澤山無奈地笑了一下說:“蔣家在美國到底有幾個分院?要不我一個個住過去算了。”
“唉……”艾美像是要打斷他的話,但是沒來得及,不禁皺了皺眉頭說,“好好的幹嗎咒自己,又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他看到她眉間的擔憂和焦慮,別開目光,想找個別的話題,但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出來。他想問的只有一句話,但也知道現在還不是問出口的時候。
艾美這時候又端起蘋果來說:“吃點吧,醫生說你不吃東西也不行。”
“蔣競羽說的嗎?”他勉強地笑了笑,撐著身子要坐起來。
艾美往他背後墊了兩個枕頭使他坐得略微舒服了一些才說:“他怎麼會說這種話,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杜澤山頓了頓說:“他怎麼了?”
“可能是勞累過度了,突然在走廊上昏倒了,現在大哥看著他呢。”
“哦……”杜澤山明顯地看到她眼神裡的關切之情,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一陣不舒服,但她現在是蔣競羽的太太,顯得一點都漠不關心才說不過去。
他想挪一下身子,卻不知道不留神碰到了哪裡,疼得吸了一口氣。艾美正低頭切蘋果,聽見這一聲忙回頭說:“怎麼了?是哪裡疼?要不要我叫醫生來?”
“別緊張,就是不小心扭到了。”杜澤山的目光忽然停在她身上不動了,艾美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遞了一塊蘋果過去說:“吃嗎?”
他慢慢地移開目光說:“你不要對我這麼好。”
“嗯?”
“我怕我會太喜歡你,捨不得放你走。”
艾美拿著蘋果的手抖了一抖,慢慢地放下蘋果才說:“杜先生。”
“嗯?”杜澤山轉過臉來笑了笑說,“我知道了,你要說是蔣競昶叫你照顧我所以你才留在這裡,我知道了……你做得夠好了,我會跟他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
杜澤山朝她笑了笑說:“我好不容易才明白了,你不要又讓我誤會……”
艾美輕輕地嘆了口氣,把蘋果放回盤子裡說:“我注射針劑的時候,你陪了我十幾個小時。我知道可能只是因為我長得很像你的女朋友,但我也很感激你。”
杜澤山看著她,她說話時的這種冷靜以前是不會有的。
“但我不是你的那位梁小姐,我叫陳艾美,是蔣競羽的太太,”她突然嚴肅起來,“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好。”杜澤山說。
陳艾美倒愣了一愣,不太相信他答得這麼幹脆,反而問了一句:“真的?”
“你不喜歡聽,我就不說。”
艾美奇怪地看了看他,杜澤山仍然是笑著說:“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就是了。”
“真的?”艾美反而像是給人打了一拳,愣了一會兒說,“我說什麼,你都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