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報警抓你你該感激我了。”艾美喘了口氣,“我該回去了,不然競羽要來找我了。”
她轉身正走下臺階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的人說:“我也在找你,你怎麼不回來?”
艾美下臺階的腳步頓了頓,卻沒有轉身。
——我也在找你啊,你怎麼不回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往臺階下走著。
“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見我,你現在是討厭我恨我想要打我還是殺了我都是應該的,但你不要躲著我……”
她站住了,站在臺階上抬頭看杜澤山:“我不懂你說什麼?”
“你不懂的話,為什麼看到我在這兒一點都不驚訝?不懂的話為什麼剛才沒有推開我?你知道我會回來找你。”杜澤山朝她走了過來,“你也知道我為什麼回來找你。”
“我不知道……”她知道,這話說得挺沒底氣。
“我拿你的血樣跟梁洛心的比對過。”夜風裡他的聲音像是被吹散了一樣,飄得她周圍都是,她聽見他說,“我沒有說錯,你就是梁洛心。”
有那麼幾秒鐘,他們誰都沒有說話。
噴泉忽然停了,沒有水霧沒有光,四周一片漆黑寂靜,連一點風的聲音都沒有。
“你看到我的時候一點都不驚訝,就是因為你知道我早晚還要來找你。你也知道我早晚都會知道你就是梁洛心,不然你剛才看到我,為什麼不走開?”
“我說,我忘了……”
“我查過陳艾美這個人,戶籍和出生是沒有問題,但是那對夫妻真正的女兒陳艾美七歲的時候就已經因為心髒病過世了……你跟我說你不是梁洛心,那麼你也不是陳艾美。”
她定定地看他,他眼睛裡有細微的傷痛在蔓延開去,像是水晶球表面的蜘蛛裂紋。
“那你告訴我,”杜澤山的聲音裡有一絲顫抖,“你到底是誰?”
她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裡,既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她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她既不知道該怎麼否認,也不知道該怎麼承認。
他說得對,看到他的時候之所以不驚訝,是因為她知道他會來,或者說,她一直在期待他還會來。
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任何情況下,只要他出現。
她也在想他,非常想見他。
這種思念像是一根細細的針,鑽在每一根血管裡流動著。
她沒有告訴杜澤山在看到他的一剎那,她差一點都想要沖上去抱住他,但她沒有,也不能這麼做。
噴泉這時候又噴出水霧來,燈光之下,一切都變得夢幻起來。
她沒有回答他,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洛心是o型血你也是,她對動物毛過敏你也是,她耳釘打錯了位置你也是,她喝咖啡只喝拿鐵你也是……”
“杜先生。”她站在臺階下,沒有轉身看他,“這個世界上有多少o型血,多少人對動物毛過敏,多少人喝咖啡只喝拿鐵……他們每一個都是梁洛心嗎?”
“但dna的話,每個人都不一樣。”
“也許真的是巧合。”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杜先生,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太多的巧合了,你要相信真的會有一種巧合,巧到你根本沒有辦法否認它是巧合,但它真的只是巧合。”
然後她邁開步子朝酒吧走去,遠遠的,她彷彿聽見杜澤山說:“我還有個名字沒告訴你。”
“失憶之前我叫江洋……”
她腳下微微一滯,聽見他的聲音落在身後。
“孟江洋。”
艾美在酒吧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彷彿要把腦子裡那個聲音都散盡了才打算進去。
她是知道杜澤山肯定會回來的。
那天她在咖啡館撞到鄭凱志的時候,鄭凱志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她那時候就猜到他要說的話一定跟杜澤山脫不了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