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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水鄉的初夏,輕風微微夾雜著溫熱。暮日江畔,江水瑟瑟,彷彿逶迤著一層浮金。天色雖漸漸沉了下去,江邊卻依舊絲竹悠揚。幾盞浮燈掛上船舫,照亮舫上女伶姣好的面容。女子歌聲幽幽,似傾似訴,輾轉隨微風消逝。

“江湖紛爭,起伏動蕩!嘆息!嘆息!”江邊坐著一位老翁,有聲有色地對遊人講述江湖傳聞,“話說聞名江湖的四大武林氏家,短短三十年裡竟有兩家被葬月閣所滅!白家二公子白秋平為尋武林正義,挑戰葬月閣主獨孤殘雪。可惜,英雄年少,死在雪山上屍骸未存。其餘百名高手也一去無歸…”

江畔邊站著一位女子,白色裙裝,腰間繫了一條絲縧,再是簡單不過。仔細看上去,那女子氣質沉靜,烏亮的長發以碧玉圓環束起,裙擺曳曳垂地,清幽而婉約。她靜靜地聽著老人的故事,嘴角微微泛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她身邊站著一個高瘦的男子,不過二十幾歲的樣子。那男子見主人沉思,也恭敬地站在身後不言不語。

幾個遊人頗有興趣地向老人打聽。

“葬月閣?葬月閣果真存在?”

“那當然,月下葬人魂…那地方,可是幽冥之所!聽聞葬月閣主常年居住在極北的雪山之上,不輕易下山。不過,我倒聽說,雖然白家二公子屍骨未寒,卻是與獨孤殘雪同歸於盡的…”

“獨孤殘雪已死?”

“是啊!傳聞葬月閣已經易主,新任閣主竟然是天生銀發…”

“那豈不是妖怪!”

他,死了?

女子的身子微微一僵,纖細的手指慢慢地握了起來。夕陽西下,江面上灑著昏紅的餘暉,晚霞映上她絕麗的容顏,卻見她眉間一抹哀傷似流水。

她輕輕地偏過頭,問身後的男子道,“你覺得他死了嗎?”

秦峻臉色嚴肅,沒有回答。

是啊!他縱然劍法驚人,卻失去了用劍的手。他…傷得那麼重…

碎瓊輕輕抬起眼睫,滿眼江水的瀲灩殘光,勾勒出一幕悲慼的景色,彷彿當日斷念峰的天海…

那天,秦峻帶她從山崖下面的暗道離開雪山。她在山下養傷了兩個月才能走動。那之後,她遵從了他的話,離開葬月閣。她帶著凝玉與袁笙的骨灰來到凝玉的家鄉,將他們二人合葬。然後又來到江南尋找到弟弟,與他相認。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沒有了殺戮,也沒有了噩夢。只是,她夜夜夢見的是那天他的眼神,黯然如夜。她驚醒的時候臉上沒有淚,卻有一股淡淡的哀傷從心底的最深處蕩漾出來,揮之不去。

她回過頭來,面對秦峻說,“我一直以為獨孤殘雪是你的殺父仇人。那年你來暗殺他,他對你說了些什麼讓你後來竟然忠於他?

“他告訴我,我的親生父母是被南川十二寨大寨主殺死的。” 秦峻慘淡地笑笑,“他對我說,這世上的事情沒有絕對的是非黑白。倘若我真的想替義父報仇,待到有一天我的武功超越了他,他一定會接受我的挑戰。”

“你還打算為你義父報仇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秦峻嘆息道,“我也不知道。”

“無論你的決定如何,你已經完成了他的命令。”碎瓊笑著走過他的身邊,“我的身體早已恢複,可以自保。”

秦峻凝視了她半晌,終於點點頭。

“阿姐!”

“嫂子!”

只見不遠處走來一對男女。男子劍眉鷹目,清俊英挺,正是碎瓊的弟弟阮清明。他與一女子攜手而來,那女孩眼眸明亮,眉間溫柔雅麗卻又夾雜一份英氣。

碎瓊微笑著招招手,“玩得高興嗎?”

阮清明上前,溫柔地看著身邊的妻子,說道:“你看靈兒已經是快做孃的人了,還這麼貪玩!”

“可是天還沒黑嘛!” 蘇靈兒嬌嗔著,偎進阮清明的懷裡。

天色愈來愈暗,一行人離開江邊。

臨走之前,碎瓊回過頭望向垂垂暮色。為什麼身處平靜,心卻無法平靜?因為他不在她的身邊嗎?她漸漸開始明白,她的平靜…其實是他。即便她離開了雪山,心卻仍然遺留在斷念峰上。

“嫂子,快些呀!不然我們趕不上過江的船隻啦!”

“噢!知道了。”碎瓊快步跟上前去。

她莞爾地望著弟弟的背影,既然他已經長大成人,她也可以安心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