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維克託知道赫恩才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冷靜,因為跟前的殿下邁著長腿快快地走出一段路,又突然放緩
了步伐,末了回過頭來,沉默一下才問:“她會喜歡麼?”
說話的時候,赫恩移開眼去望別處,那俊臉上一掠而過的赧然讓男人也看得生出一瞬間的呆滯。
他做了十足周全的準備,越是周全,臨到頭竟越生出點沒把握來。
這種心情時不時要將一顆心高高吊起,無處依託,只有抱著貝茜才緩解些。
然後知道,即便赫恩也不是全能的。
哪有人是全能的?何況他如今有貝茜這個軟肋,已經捧在了心尖上,還是偶然覺著不踏實。
這種不踏實今天感受得尤其強烈。
維克託好一會兒沒有出聲。
赫恩抬眼望去,才見自己的侍從拍拍臉,道:“要是連您都不喜歡,伊麗莎白小姐恐怕再沒其他喜歡的人
了。”
赫恩聽著,也不是不高興的樣子,抬手用手背碰了一下額頭,笑嘆道:“你拍馬屁的功夫見長,維克
託。”
維克託覺得好冤枉,正要分辨,目光一遠,看見了從中庭過來的一隊人,面色突變,登時噤聲。
噤聲是因為看見了不得了的一個男人。
他反應這樣大,赫恩想不注意都難,順著視線望過去,對上雙似笑非笑的眼。
赫恩臉上的笑也漸漸淡了些。
真難為那廣受矚目的人在雙手被縛、士兵緊押的情況下還笑得出來。
事實上,這大概是他在霍爾那件事後第一次出地牢見外面的光。臉上面板因一段時間不見天日,泛著失了
血色的白。
“叔叔。”赫恩道。
他開口喚人的時候,卡特已經被押著走到跟前,手上鎖鏈的郎當聲聽得異常清楚。
權力也就那麼回事。
一朝傾覆,給安了個謀害王儲的罪過,這輩子也未必能翻身。
當事人好似不這麼想。
階下囚現在已經不是親王,卻還端著親王的姿態,視線自上而下將侄子掃了一通,不知帶著遺憾還是別的
什麼感情,做叔叔的微微一呻:“可惜了,沒看見小貝茜。”
卡特心知事後再提貝茜赫恩會是怎樣的反應,話音未落,果不其然接收了一道驟然冰冷的視線,這才表現
出點愉悅來,揚唇微笑道:“不殺我大概將成為我哥哥人生中做得最錯誤的一件事情。畢竟我耐性好得很。”
“不知悔改也會是你人生中最錯誤的一件事情,叔叔。”赫恩道。
“是嗎?”卡特笑容不改,“在我還活著的日子裡可要看好你的小寶貝,千萬別弄丟了。”
繼續說下去大概會打起來。
跟卡特打嘴仗根本是無意義的事情, 赫恩很知道這一點, 因而抬手招了招,示意士兵將他送離。
親王臨走前還深深看了自家侄子一眼。
眼神總歸是令人不舒服的, 縱使有再好的心情,給這麼睨著,也要敗壞了一半。
赫恩臉上倒沒什麼表情, 一面轉身抬腿往中庭方向走,一面抬手摘掉手套。
他的腳步明顯比之前快了許多, 想是經了這一遭, 越發要趕著回去看看貝茜, 心裡才能踏實。
維克託緊緊跟在後頭,開口想說些什麼:“殿下……”
然後想想,以他的身份還沒資格論卡特的不是,馬上就又閉了嘴。
赫恩倒是轉過頭來,淡淡發話:“找人看好我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