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內很安靜,眾人都在安靜聆聽幷州目前的局勢,待呂布將殯葬禮的事情說完後,郝萌忍不住率先發聲:“只需主公一聲令下,末將即刻帶兵掃平這些世家。”
現在呂布身為幷州牧,昔日帳下的將領自然水漲船高,郝萌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校尉,只要能博得呂布刮目相看,一郡太守自然跑不掉。
王儁看了郝萌一眼,擺手反駁:“此時不宜撕破臉皮,這些世家哪些是忠,哪些是逆,尚且不明,倘若妄自行動,豈不打草驚蛇?”
幷州士族盤根錯結,有依附河內衛家的,有依附弘農楊氏的,有依附本土王家的。
這些勢力哪一股中立,哪一股叛逆,哪一股膺服,僅憑葬禮上發生的事來判斷,實屬不智。
倘若打草驚蛇,那些真正不服且勢力龐大、財力雄厚的世家會虛與委蛇,表面上遵從,暗裡卻謀劃如何反叛。
一旦發生戰事,這些家族必生禍端。
呂布輕輕敲打桌案,顯然同意王儁的看法:“子文言之有理,只是不知這些世家那些是忠,那些是逆?”
王儁沉思半響,斬釘截鐵道:“主公可曾聽過度田令?”
“度田令?”
王儁點點頭:“當年光武帝依靠豪強起家,東漢成立之初便給予那些豪強特權,這也造成了王朝土地兼併嚴重,既威脅皇權,也影響百姓們生活。”
他頓了頓:“光武帝眼見豪強的勢力越來越大,被兼併的百姓也成為豪強豢養的私兵,他細思恐極,遂為了加強對墾田和百姓的控制,平均賦稅徭役負擔,於建武十五年下詔令各郡縣丈量土地,核實戶口,作為糾正墾田、人口和賦稅的根據,又命考察二千石長吏阿枉不平者。”
崔均微微皺眉:“王長史的意思是在幷州實行度田令?”
度田令針對的物件是豪強地主和自耕農,它在極大程度上觸及了豪強的既得利益。
當年度田的官員因懼怕地方豪強,因而從一開始就袒護優饒豪強,任憑地主謊報,而對百姓,不僅丈量土地,還把屋舍、裡落都作為田地進行丈量,以上報充數,十分嚴苛。
雖然光武帝以度田不實誅殺十餘個郡守,但也引起了豪強的反叛,朝廷派兵鎮壓,他們就一鬨而散,一旦朝廷兵馬撤離,他們又去復屯結。
這就是東漢有名的‘度田事件’。
如今王儁想在幷州實行度田令,恐怕是有點難。
呂布看到崔均一臉為難的樣子,忍不住問道:“疑慮在哪裡?”
“一,恐監察的官員怕得罪豪強,不敢如實彙報,二,度田令觸及到豪強的根本利益,恐其聚眾反叛。”
王儁笑道:“參軍所言不無道理,但度田令有一弊二利。”
“王長史但說無妨。”
“一弊者,豪強不服,或舉眾反叛;二利者,一可增加賦稅,二者可收民心,然則任憑是銅牆鐵壁,總會有缺漏處,不從此缺漏處入手,舊基不穩,新基不建。”
這個問題也是張懿再世時沒有解決的問題,這也造成州牧權力有損,無法獲得州牧所應有的控制權。
呂布終於被王儁說服,他肅然道:“這樣就能看出誰是忠,誰是奸,至於舉眾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