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議論紛紛，虞子蘇卻是經青尋確定之後，便偷溜出宮去了原本的七王府。

這麼長時間過去，餘管家彷彿從來沒有變過，一直守著七王府。

虞子蘇身邊只跟著蘇諾和碧容，進去的時候，餘管家正在掃院子裡的葉子。

院子裡是一株在景國十分稀少的懷化木，枝葉凋零，垂垂老矣，只能從高聳碩大的主幹和茂密的枯枝可以判斷出，曾經這棵樹到底有多麼的蔥蘢繁盛。

“王妃，您怎麼來了？哎呦，你這可懷著小主子，注意一點兒。”餘管家一看見虞子蘇腆著個大肚子，先是驚訝了一下，急忙放下手中的掃帚，去拿了個椅子來，扶著虞子蘇坐下。

虞子蘇笑了笑，“只是想要回來看看。”

夜修冥登基之後，七王府一直沒有拆遷，而是好好的保留了下來，這裡面的一草一木，一樹一石，還是她熟悉的模樣。

餘管家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有心事，也不問，去吩咐了府中的人把午膳做好一點，便又拿起掃帚繼續掃地下的枯枝敗葉。

“府中沒有下人嗎？”虞子蘇問道，“餘叔不要讓自己太累了。”

餘管家嘿嘿笑道：“王妃這就不知道了吧，老奴這個年紀，就是要多動動才好。”

他掃地的動作不快，也不慢，一會兒就掃完了。

拒絕了虞子蘇讓人去搬個凳子來的吩咐，餘管家直接往地上一坐，道：“王妃以前養的那幾株牡丹還在呢，現在長得越來越好了，若是王妃以後有時間，可以在花開的時候回來看看，可美了。”

“不是已經移植了嗎？”虞子蘇驚訝道，當初她進宮之後，夜修冥修建牡丹杏庭園有一部分就是用的王府的牡丹花呀。

“王爺給您留了一部分。”餘管家笑道：“王爺知道疼人啊。他說要是哪一天王妃回府了，也可以賞花。”

虞子蘇卻是一下子紅了眼眶。

“老奴在王府中待了十幾年，伺候了王爺二十幾年，還是第一次看見王爺笑得那麼開心。”餘管家低著頭，又自顧自的笑著說道，“小主子應該有六個月了吧？”

“嗯。”虞子蘇應道：“都會動了。”

餘管家回憶道：“肯定很像王爺。當初王爺小的時候，可調皮了。只是可惜了，華昭儀沒有看見王爺現在的樣子。瞧老奴，跟你說這些做什麼……”

餘管家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又道：“懷孕很辛苦，王妃多多注意自己的身體才是。國事固然重要，可也不能累壞了自己。腹中的胎兒倒是其次，只是把自己的身體累垮了得不償失……”

“年紀一大，就老愛囉嗦，王妃別嫌棄老奴才是。”餘管家笑容和藹。

虞子蘇收拾好了情緒，笑道：“不嫌棄，餘叔也是為了我好。”

“人啊，一到老了，就知道有的東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得不到，老奴年輕的時候，做多了後悔事，不希望王妃日後也會後悔……”

餘管家嘆道：“可能許多人都會勸王妃保重孩子，可是老奴卻希望王妃好好保重自己……”

“孩子沒有了會再有，可是人卻只有一個……這一晃三十多年，老奴也真的老了，王爺也成家立業，老奴只希望王爺和王妃日後過得安安順順……”

餘管家絮絮叨叨的，說一會兒，歇一會兒，虞子蘇就坐在一旁，一邊聽，一邊，一邊點頭，間或應和一聲，兩個人相對而坐，氣氛一片溫馨安寧。

五六月的季節，正是萬物爭芳奪豔的時候，可是王府中的懷化木卻迎著風聲凋零，垂暮之姿，樹葉落在了虞子蘇和餘管家兩個人身上，不知道為什麼，蘇諾卻很想哭。

一旁的碧容早就紅了眼睛，別過身子去。

蘇諾知道，虞子蘇不是突然想到今日回王府的，只是被昨日奏摺一刺激，心裡想不過來了，說到底，沒有夜修冥，王府比皇宮，更像一個家。

虞子蘇和餘管家兩個人一直坐到了中午，直到下人來道該用午膳了，才起身去了前廳用膳。

“餘叔坐下一起吧。”虞子蘇環顧四周，卻發現那麼多的菜只有自己一個人可以用，目光劃過一絲黯然。

見餘管家未坐下來，又道：“夜修冥不在，我一個人吃這麼多的東西也吃不完，怪浪費的。我和夜修冥都把餘叔當長輩，餘叔可不要客氣。”

“那老奴就越距了。”餘管家沒有錯過虞子蘇眼中的黯然之色，微不可見的嘆息一聲，坐下道。

虞子蘇一直在王府逗留到半晚，才回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