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國大歷七月初九,驚雷橫貫整個天空五日,終於洩露出一絲疲憊的氣息,大雨,頃刻間瓢潑而下。
嘩啦啦的雨水如同洩了匝一樣,不一會兒就將整個街道打濕。街道上原本還有著不少行走的人影,在大雨之下,不一會就什麼都沒有了。
站在青瓦紅簷下,可以清晰地看見,雨滴像掉了線的珠子似的,接二連三地砸在地上,濺起攤攤水花。
空濛的霧雨之中,黛青色的山巒若隱若現,一副溫柔繾綣,迷人心神。
一片寂靜之中,宣王府的憤怒聲格外清晰。
“十萬兩?”西連如陌拿著手中的摺子,怒道:“她怎麼不去搶?不就是一個丫頭嗎,難不成還要吃點什麼鮑魚雞翅燕窩來補補不成……”
西連如陌剩下的話咽回了肚子裡,因為她看到了虞子蘇羅列出來的種種費用:補湯錢,驚嚇錢……草!這都是些什麼玩意!
西連如陌氣得將摺子一收就打算進宮去和虞子蘇理論,憑什麼要她付這麼多莫名其妙的銀錢!只是她剛剛沖出屋子,就和跑進來的婢女撞了個滿懷。
因為外面下著大雨的緣故,婢女全身上下都濕了。可是顯然她現在顧忌不上這些,而是十分慌張地道:“少家主,玉兒皇女被陛下遣去天明城了!”
“什麼!”西連如陌才剛剛穩住身體,聽聞這個訊息,差點一個趔趨,摔倒在地上:“東陵榮王爺不是發兵攻打天明城了嗎?陛下捨得讓玉兒去受苦?”
“不行!本少主要回去看看!那群老不死的到底在搞什麼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連玉兒都護不住!”
西連如陌也顧不得進宮去找虞子蘇的麻煩了,一邊說著一邊催促婢女收拾東西,“也不想想,那戰場,是玉兒能去的地方嗎!”
當天下午,雨色朦朧下,西連如陌帶著少來景國的幾個人離開了。
“走了?”虞子蘇還在皇宮等著西連如陌進宮來找自己的麻煩,順便在宰她一頓,哪知道人居然走了,“是回飛鳳國去了?”
虞子蘇想起自己不久前收到的訊息,皺著眉頭。
“應該是的,走得挺急的。”蘇諾道:“京都大多數百姓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謠言也壓下來了。”
虞子蘇點了點頭:“那就好。景真到哪裡了?”
“官洲。”蘇諾又道:“離江淮快了。梁公子和姜公子那邊已經做好了接應的準備,娘娘放心便是。”
“放心是放心。本宮只是擔心這場雨。”虞子蘇憂心忡忡地望著外面沉沉的天色,摸著自己的肚子,一下一下。
關城,扮成夜修冥的青峰捂著肩膀騰地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南宮勳和青魍等人道:“不行!東陵太子絕對是已經發現王爺不在軍中了,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的肩膀被對方詭異的弓弩射了一箭,雖然及時將箭頭取出了,可是對他的行動還是受到了影響。
青峰一貫嚴肅的臉上盡是著急之色,眼眶裡全是血絲,顯然已經有好多天沒有睡個好覺了。
帳子外面大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密密麻麻的雨聲讓眾人心底煩躁得慌。
文飛冷笑一聲道:“不這樣下去,那你要怎麼做?難不成要你帶著兵去和東陵太子決鬥?”
自從上一次的事情鬧翻以後,文飛就對青峰沒有一個好臉色。
青峰自知理虧,也不敢多說什麼,畢竟這些日子,這兩個人也幫了軍中良多。
“可是現在……”青峰試圖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說什麼。
這兩天,東陵商策彷彿是要瘋了一樣,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專門指著關城的方向打。
再加上對方戰略戰術皆是不菲,他們就算是幾個人加起來,也被他弄得手忙腳亂。
“皇上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我們只要再堅持一下就可以了。”南宮勳沉沉道,他打了幾十年的仗,第一次對自己的能力産生了懷疑。
到底這已經是年輕人的天下了,有皇上,有東陵太子……他們這群人,老了。
激起一個人的鬥志會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可是打敗一個人的信仰只需要一天就可以了。
南宮勳自從意識到自己老了以後,整個人就迅速地蒼老下去,其餘幾個人都發現了,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勸他放寬心。
東陵太子越來越瘋狂,彷彿篤定了皇上沒有在軍中,非要趁此機會將關城拿下似的。
“幽谷會全力以赴幫忙。”沉默了一會兒,文飛出聲道。他們也已經將發現特殊弓弩和傀儡的事情傳信回幽谷了,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傳到主子手裡。
花旗郡外,小雨綿綿不絕,將夜修冥身上的衣袍都打濕透了,他卻彷彿一點都沒有察覺似的,狠狠將鞭子一揮抽在馬背上,就繼續往邊關的地方趕路。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