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站起來道:“謹遵外祖父教誨。”
史仲竹擺擺手道:“不是教誨,是我自己的經驗,我就是這麼個護犢子的性格,玄恩早就說過我不平和,不一視同仁,不普度眾生,可我到底是個凡人,就這點出息。亂走樓層有害,曄兒是這樣,你們也是這樣。”史仲竹指著他的兒孫徒弟道。
眾人要起身拜謝教誨,史仲竹卻早一步擺手,道:“你們也別覺得這三層樓就一定是第三層最高尚,你在第一層、第二層做到了極致,就自然在第三層修行了。幾層樓,又沒有明確的界限,做好本職,就已經是修行了。”
“我活了這麼久,少不得有人要問我有什麼靈丹秘方。”史仲竹笑著說,這下大廳就更安靜了,有幾個坐在外圍的,還自覺的跑去關門關窗。
史仲竹看著他們忙碌,竊笑:“我這幽篁館還遭過幾次賊,賊人不是來偷金銀藥材的,就是來找秘方。在我院子裡呆過的人,下山了也要被堵著問,可有秘方。我被煩得不行,前兩年寫了本書,叫《長生》,可惜那些人總覺得公開的都不是好東西,機密肯定自己留著呢。”
“小人之心,有這樣心的人,也註定長壽不了。我在書裡已經說了,現在再和你們講一遍,我之所以長壽,一是養,二是動。養,是養生,什麼年紀吃什麼,什麼年紀幹什麼,保持心情舒暢,不為不相干的人生氣,等等。動,是運動,我年過五十,出門遊醫,當時,你們幾個可是攔著不讓,現在如何,人又不是烏龜,不是躺著不動就能長壽的。當然動也不能過渡,像武將,就是動過渡了,加上有外邪入體,就不能長壽。”
“咱們家的人,我活得久一點,老大也是快八十的人了,與一般人比,也算長壽,不是嗎?”
史仲竹說的這些並不是秘密,在場也有很多人看過《長生》,可從史仲竹嘴裡說出來,彷彿比書上看的,更入心呢。
史仲竹頓了頓,從懷裡摸出一卷紙出來,道:“今日,你們送了我好多東西,老傢伙也不好佔你們的便宜,也有相贈。”
史仲竹把紙卷遞給他身前的白玉京,白玉京如今酒都被嚇醒了,結果紙卷展開,是許多信封,信封上有名字,白玉京按照名字分發。眾人接過信封,不知如何是好,史仲開口道:“好了,今兒個壽宴就這樣吧,都散了,你們還要回城呢。”
眾人手中拿的就是著名的靈山遺贈,後人對史仲竹到底給了什麼十分好奇,因為史仲竹給的,只是當時在場的人,有人家後來沒落了,遺贈公佈出來,有些是金銀,有些是書籍,而昭敏皇后陵墓出土後,找到的居然是一封家信。這讓史仲竹的遺贈更具神秘色彩。
相傳,史仙翁百歲大壽後,曾約見當時的高僧護國寺主持玄恩大師,後不知所終,有人說他去世了,有人說他昇仙了,也有人信誓旦旦的保證,在某個地方見過史仙翁。
真相如何,早已掩埋在時光中……
————全文完————
一個人若是活得太久,也是很麻煩的。
史仲竹的前五十年,做了一個好兒子、好兄弟、好父親、好丈夫,自認完美的扮演了世俗角色;後五十年去追求自己的精神生活,全國徒步行醫,後在京城主持醫藥大典的編寫,著書立說,傳之後人。在這個過程中,史仲竹始終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個道士,一直恪守道教的規矩,努力傳播道教。
在史仲竹所在的歲月以及之後的幾百年,道教興盛,道教可以算作是大越朝的國教。當然,末代,有許多農民起義打的也是道教的幌子,自稱史仙翁轉世、靈山道人上身,可見道教之深入人心。也因為這樣,新朝建立的時候,道教才沒有被打壓成邪教,得以繼續發展。
史仲竹在把自己定位成道士之後,對道教也有了自己的規劃,放眼當今,讓是當之無愧的道教第一人。史仲竹認為自己對道教的發展存亡有責任,所以他制定了許多規矩,不讓道觀、道士成為不事生產、專搞肯蒙拐騙的迷信宣傳,他想讓道教成為人的一種精神支柱。
史仲竹一百歲的時候,聖人下旨全國性慶祝,當然不是每個百歲老人都有這樣的待遇,主要是因為當今聖人是史仲竹的外孫,皇太后還在,她是史仲竹最疼愛的小女兒,大越重視孝道,聖人也樂得為這個不給他添亂,還不時能幫忙的外祖父做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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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全國性節日,能親臨靈山,見到史仲竹,當面向他說一聲“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的,還是寥寥無幾。
今日幽篁館也被裝點一新,史仲竹也應景的在道袍外面,罩了一層暗紅色紗制外袍,已示歡喜。
大廳中陸續有人來,今日是家宴,也沒弄什麼唱名之類的,整個大廳座位佈置成一個圓形,史仲竹坐在對門的上位,圓形分兩層,都是史仲竹親近的人。
史仲竹正和他右手邊的史安說話,如今史安已經不能叫他“安安”了,史安七十奔八十的人了,已經致仕,在家養老,身子骨還不如史仲竹。突然,一陣騷動,史仲竹抬頭,微笑道:“明珠、珍珠也來了,坐;曄兒幾個也坐。”
史仲竹指著他左手邊的位置道,這是帝國的聖人、皇太后、親王、公主和一品夫人到了,但這些世俗的身份在幽篁館都不講究。
史明珠坐在第一位,史珍珠坐在第二位,司徒曄坐在第三位,接著才是史珍珠、史明珠的子女。如此,史仲竹的右邊是兒子和孫子,右邊是女兒和外孫,對面是七個徒弟,如此第一圈就滿了。
第二圈是曾孫和玄孫輩的,史仲竹的後人太多,能來的都是家族中備受倚重的,其他人,早在外面磕過頭,被道童領到後面去用膳了。
“爹,今年先讓曄兒上壽可好?”史珍珠已經是六十四歲的老太太了,和史仲竹說話,還是自帶小女兒態。
“哦?”
“幾個哥哥和姐姐家的孩子都輪過了,只剩我這幾個兒女,爹爹是不是不疼我了。”史珍珠撒嬌道。
“幾十歲的人了~”史仲竹搖頭笑問史安道:“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