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不懂這是為何,直到深夜大雨降臨,被中的狐貍倏地支起頭,發出了一聲嘯音。
江羨魚被驚醒,伸手去摸他額頭,他卻縱身躍下,一雙銀瞳顯得極為妖異:“待在這兒不要離開,等我回來!”
聲音冷沉,全無平素的輕緩。
江羨魚一怔之間,他已消失不見。
尼姑庵後山,道士面對畫好的符陣目眥欲裂:
真是時運不濟,好端端竟會突然下起瓢潑大雨,莫不是那妖孽命不該絕?
他面沉如淵。
一聲嗤笑飄入耳中,含著三分輕佻七分鄙薄:“你追了我這麼久,還不死心?”
“死心?”道士緩緩轉身,直直盯著不遠處那一隻白狐,眼神狂熱,“你死了,我才甘心!”
話音未落,人已掠身而來。
吟光旋身化作人形,烈烈紅衣熾豔如火,長發高高束起,將一張風流多情面襯託的英氣逼人。
道士自袖中抽出一道黃符,兩指夾緊豎在眉心,闔眼默唸:“天地玄心,八方諸神,焦陽烈火,焚我心魂。”
一叢赤焰自符角燃起,他抬手將其一拋,符紙在半空中焚燒殆盡,化作一團火焰將狐妖團團圍繞。
吟光本不耐與他周旋,此刻面對火焰更是不閃不避,只足尖點地快如閃電騰空而起,半空中一條毛茸茸的狐尾甩過去,抽打在道士的桃木劍上。
一片紅光大現,吟光尾羽焦灼一片,卻彷彿不知痛,落在房簷上凝視著他,眼神森冷。
道士臉色一變:“怎麼可能?!”
上一次用這百日黑狗血才勉強傷了他,雖到底被他逃過一劫,可今時今日緣何他能輕松應對?
他自不知吟光此刻滋味並不好受,這百日黑狗血乃極烈之物,又被道士滋養多時,沾上一星半點都叫妖怪疼痛難忍。
拜他所賜,吟光胸前的傷至今未能痊癒,此刻尾巴受傷,不過是面不改色迷惑對方罷了。
“除了這微末伎倆,你師父就沒能教你點別的?”他冷笑一聲。
道士陰惻惻看著他,心中如何甘心就此收手?
他倏地盤膝坐地,兩手相貼,左手上右手下,在身前慢慢拉開,旋即重重拍在地面上,抬眸喝道:“給我出來!”
音落,但見他身下地面剎那裂開一道巨縫,縫隙間彷彿有一口血泉,咕嚕咕嚕,不斷湧動。
突然,一隻彷彿被燒焦了的血手扒住了縫口,先是細瘦的手臂,再是披散著頭發的腦袋,整個身軀一點點,從血水中爬了出來。
吟光眼眸眯起,只覺諷刺:“你竟然偷煉馭屍禁術?”
道士目露兇光,陰沉一笑:“孽畜,你懂的倒是多!可惜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話音方落,便見他割破十指,集血如泉,盡數滴在那焦屍口中。
焦屍飲了血發出一聲悽厲的嚎叫,蠕動著身軀就朝吟光撲來。
房簷上的白狐幾個縱身避開它的攻擊,一邊自袖中抽出一物,漸漸放大,原是一把傘。
那傘面潔白如霜,唯獨中央描繪著幾朵墨色的金瓣花。
二十四根傘骨晶瑩剔透,不知是何材質,每一根末端還墜著拇指蓋大小的銅鈴。
“你、你為什麼……”道士雙目巨震,難以置信的看著他,旋即恨恨道,“不可能!一個狐妖,怎麼能煉出法器來?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嘴裡說著不信,面上卻愈漸陰鷙,分明又是信了。
吟光勾起嘴角:“你今日必死在這雙愚目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