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相反,李煜一席話竟讓小長老心生憤慨,說到底還是因為本身的自卑,野心,炫耀,手段,不過是因為心中匱乏,缺少才能激發人的爭奪。
他抬眼看著那一目重瞳,終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你一樣,多少人為生計勞作,你怎麼懂得,又如何能夠懂得,輕巧地便當自己是能救萬民於水火。
心裡千頭萬緒,竟是動了氣,小長老一時面行陰晴難定。
“長老?”
他這才覺察自己的失態,重又恢複了心神,默默唸起了經書,當日曾於府中燒掉所有佛經,卻沒想過今日又要拾起。
是為了什麼呢。
誰的發纏纏繞繞。
恍然驚醒,這李煜……一席話竟然就說得自己失了神,“皇上之意,是想以身後罵名換現世安穩?”
他不及作答,窗下響起了小僧通傳之音,“皇上,皇後命驚蟬送藥來此。”
李煜微微皺眉,“送藥?”起身出去,只見驚蟬素衣垂首捧一金漆食盒,空氣中淡淡有藥香彌散。
“後宮女眷不便隨意來此。”
“驚蟬知罪,只是近日皇上微恙,皇後多日不得安寢憂心忡忡,今日親自熬藥送來,還請皇上體諒娘娘一番心血。”
李煜見她神情凝重,想來流珠又去多嘴說了自己咳血之症,難怪上下緊張起來,“無礙,你且回去吧。”
驚蟬跪在地上,“皇後知道皇上不願驚動禦醫,心裡又是著急多日,無論如何懇請皇上將這藥服下靜靜修養。”
李煜嘆了口氣,“你先起來。”
驚蟬低著頭,他伸手接過那盒子,“告訴皇後,我喝便是,讓她不要將我有恙之事傳出去驚動宮廷。”
驚蟬趕忙應下,他揮手讓她退下,“回去吧。”
轉回內殿,李煜將那碗湯碗取出,無奈地放在桌上,“早知這病症傳出去就要驚擾眾人。皇後又送藥來。”
小長老微微嗅嗅那藥香,心裡頓安,“皇後也是好意。”
李煜吹散熱氣湊上前去,棕褐色的湯水讓人看著便了無興致,何況惹得鼻腔之間都是腥苦,他微微皺眉有些猶豫,那樣子竟讓小長老覺得有些好笑,“皇上喝了也無礙,貧僧嗅其味也可略知其中一二,白芍甘草黃柏知母……”藥中之味並未說全李煜卻也先行打斷,“長老多慮,我非擔憂此藥,只是……”說到這裡也浮上笑意,“只是我本不喜喝藥,氣味難耐,記得幼時便最恐染疾,勸人倒是說得極輕巧。”想起那時候自己勸娥皇服藥千哄萬哄,其實自己也並不喜湯藥苦澀。
小長老立時笑起,眼前一襲白衣分明隱去了平日的蕭索淡漠,此時全是孩童般的澄澈秉性,“可惜佛寺並無可口之物,不然皇上便可命人上些甜膩之物解苦。”
李煜甚為可惜般搖頭,“當真是不願服藥。”
“皇上氣血凝肺,嘔血之症絕不可久拖,皇後親自熬藥呈來,還是服了吧。”
李煜無法,皺起眉抬腕飲下。
小長老眼看著他服完藥放下心來,李煜取出一方素白綢緞帕子拭去唇邊淡淡藥漬,姿態亦是優雅絕倫,望著那空碗卻只剩下感念,“藥又有何用,到底仍是心結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