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夠了！

當他坐上龍椅時，下了整整一日的雨倏然止歇，烏雲散盡，露出皎潔如銀盤的明月，清輝淌落一地。

據史書記載，弘德三年六月二十三日，弘德帝遵照承帝遺詔，退位讓賢，由七皇子東方溯繼任為帝，改元永平，意為天下永平，禮部幾經擇選，定於七月二十七日行登基大典。

東方溯繼位後，尊奉嫡母衛氏，生母陳氏為兩宮皇太後，封舊帝東方洄為恭親王。

至此，一切塵埃落定。

在朝廷八百裡加急，將此事分報各州府之時，新君繼位的訊息也在金陵城中瘋傳。

在一處不起眼的庭院中，張啟淩滿面驚訝地望著胭脂，“你說東方溯已經繼位為帝？”

“是，他們在承德殿正大光明匾後取出承帝遺詔，東方洄按著遺詔的意思退位，改由睿王繼位。”

胭脂的話令張啟淩驚意更甚，“你說東方洄主動退位？”

“是。”胭脂話音未落，張啟淩已是連連搖頭，“不可能，東方洄為人涼薄私利，嗜權如命，就算有遺詔在，也絕不可能主動交出皇權。”

“這一點奴婢也想不明白，但根據咱們得到的訊息，確是如此。並且，城內外軍隊已經在各自散去。”胭脂的話，令張啟淩陷入長久的沉默中。

按他的預料，東方洄與東方溯二人該為皇權鬥得你死我活，兩敗俱傷才對；一直以來，他的預料從未出過錯，直至這次……

許久，張啟淩唇漸漸凝起一絲笑意，拍掌道：“有趣，真是有趣。”

胭脂訝然道：“公子，何事有趣？”

張啟淩這會兒已是恢複了往常的冷靜，取過一顆今晨剛剛摘下的葡萄剝著皮道：“我一直以為，她能扶持睿王與東方洄一戰已是極限，結果她給了我大大的一個驚喜，豈不是有趣。”

胭脂剛要說話，一顆剝好的葡萄遞到朱唇邊，“多謝公子。”

葡萄有些酸，胭脂皺著秀眉吐出幾粒小小的葡萄籽，“公子是說璇璣公主？”

張啟淩拭去沾在指邊的葡萄皮，微笑道：“這麼多年來，除師父之外，她是第一個讓我料不準的人，難怪一直以來師父都對她另眼相看，甚至說服父親，將她當作平定中原的一顆重要棋子。”

胭脂點一點頭，在思忖片刻後，她忽地道：“公子，奴婢覺得，這顆棋子該是時候拔了。”

張啟淩眼皮微微一跳，不動聲色地道：“為什麼？”

“眼下東方溯已經登基為帝，公子希望的亂局無法出現，若由著她繼續留在東方溯身邊，奴婢擔心，會助長大周國勢，對咱們不利。”停頓片刻，胭脂又道：“還有，璇璣公主這般聰明，萬一讓她發現到自己是國師與公子手中的一枚棋子，豈非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