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聰子仔細聽完後,試探道:“這應該是兵部的摺子,但……”他疑惑地道:“奴才沒聽聞邊疆有幹戈紛爭啊,怎麼又要出兵?”
“不錯,姜尚書親自上的摺子。”梁氏手指微微用力,蝴蝶翅膀上的一縷絲線被赤金護甲尖勾起,拉成長長一條,她望著那隻彷彿失去靈氣的彩蝶,冷冷道;“邊疆無礙,只是咱們那位陛下,迫不及待想替有些人複仇罷了。”
小聰子眼皮一跳,脫口道:“西楚?”
“不錯,陛下讓兵部召將士二十萬,想要禦駕親徵。”說話間,勾在護甲尖的絲線終於斷了,發出“繃”的一聲輕響。
小聰子驚呼道:“禦駕親徵實在太危險,上一次親徵東淩,陛下可謂是幾次險死還生,還搭上了梁候的性命,怎麼還敢……”
“為了漪蘭殿那一位,陛下有什麼是不敢的。”象牙扇柄被梁氏捏得咯咯作響,彷彿隨時會折斷。
小聰子試探道:“太後與諸位大人答應了嗎?”
“本宮試探過母後,她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至於朝中大臣,知曉的應該也不多,不過……”梁氏冷聲道:“陛下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一旦他決定了什麼,就算天下人反對,也會去做。”
“要不是那次過去,陛下正好睡著,又忘了收起這份摺子,本宮這會兒還一無所知。為了護駕,父親連命都沒有了,偏偏陛下還如此不愛惜自己。”說起這事,她又氣又恨,幾乎要落下淚來。
小聰子安慰了幾句,又連連嘆息道:“說什麼得璇璣公主者得天下,依奴才看,分明就是紅顏禍水,偏偏陛下被她美色所獲,真是讓人憂心。”
梁氏將團扇往小幾上重重一擱,漠然道:“所以——無論是為了陛下還是為趙姐姐,本宮都一定要狠下這個心,不可再心慈手軟。”
“主子說得是。”小聰子眼珠子微微一轉,“主子是想等陛下出徵之後再行動手?”
梁氏盯著透過交花窗格投在地上的光影,冷冷道:“只要陛下在這宮裡一日,無論本宮做什麼,又或者那位做什麼,都傷不了慕氏的根基,連太後也不能。”
小聰子微笑道:“可一旦陛下出徵,就再沒人護著她了,太後一向公正嚴明,定會稟公處理。”
梁氏沉沉道:“所以一定要等。”
夏光長久,足足到了八月下旬,方才有了入秋之意,清晨起來,空氣中彌漫著絲絲寒意。
章院正使盡渾身解術,終於穩住了慕千雪的胎氣,不再有小産之險,但還是要多加註意,不可操勞,尤其是在四個月之前。
八月桂花香,九月菊花黃,而到了十月,芙蓉、茶花盡皆盛開,雖是深秋時分,倒也花開明媚,走在上林苑中,頗為賞心悅目,只是陳太後這會兒,並無心思觀賞景色。
東方溯扶著她走到亭中坐下,笑道:“母後今日瞧著怎麼悶悶不樂的?可是腿又疼了?”
經過三個月的休養,陳太後腿骨已然癒合,但畢竟年紀大了,落下了腿疼的毛病,一旦起風下雨,便疼得昨害。
陳太後沉沉盯著他,“皇帝,哀家問你一件事,你需得老實告訴哀家。”
東方溯一怔,旋即笑道:“母後有什麼話盡管問就是了,兒子一定如實相告。”
“你是不是又要禦駕親徵?”
第一卷 五百八十五章 深秋
五百八十五章 深秋
東方溯眸光一冷,複已微笑如初,取過秋月隨身帶來的暖壺,倒了一盞杭白菊茶給陳太後,“母後這是從哪裡聽來的?”
陳太後並不接過,目光灼灼地道:“你不必管哀家何處聽來,只管回答是與不是。”
靜寂片刻,東方溯沉聲道:“是有這個打算,西楚那邊……”
“不許去。”衛太後冷冷打斷他的話頭,不容絲毫置疑。
東方溯陪笑道:“兒子會仔細的,絕不會再像東淩那樣,母後無需為兒子擔心。”說著,他將茶盞往前遞了遞,“母後先喝茶。”
衛太後看也不看,只道:“你沒聽到哀家剛才的話嗎?不許去!”
見她始終不肯接過,東方溯只得將捧了半晌的茶盞擱在一旁,訕訕道:“母後您一向不過問前朝的事,今日是怎麼了?”
“前朝之事,哀家可以不過問,但這件事關系皇帝安危,哀家絕不能袖手旁觀。”說著,她重重哼了一聲,“不要以為哀家不知道你這麼做是為了誰,總之一句話,不許去!”
東方溯沒想到陳太後態度會如此堅決,無奈地道:“出征的日子已經定了,下月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