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之前,張啟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被眼前這場慘烈的戰爭震住了。
火藥彈像一把把鐮刀,不斷收割了燕國士兵的性命,屍體堆滿了城頭,腥紅鮮血從屍體下面滲出,聚整合一個個小小的“湖泊”。
面對同伴的受傷乃至死亡,燕國士兵顯得異常無力,火槍射程比他們最強的弓箭還要遠,除了偶爾殺幾個貪功冒進的西楚士兵之外,他們再無能為力。
準確來說,這已經不是戰爭,而是一場一面倒的……屠殺!
“頂住!一定要給我頂住!”陳一敬披頭散發地坐在城頭,肩膀上纏著的白色紗布,但鮮血浸染下變成了紅色。
他抓住一個想要逃走計程車兵,雙目赤紅地吼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不許後退,否則軍法處置。”
“將軍,不是小的要跑,是……是……真的沒辦法。”士兵帶著哭腔道:“小的們實在頂不住了。”
陳一敬攥住他的衣襟,咬牙道:“你給本將軍聽清楚,頂不住也要著,他用力將士兵推向城頭的方向,“快去!”
士兵跌坐在地上,正發愣之時,一枚火藥彈擦著他的頭皮掠過,射在一旁的石頭上,留下一個冒煙的彈坑。
士兵嚥了一口唾沫,顫聲道:“你……你要做英雄你自己去,別拉……我們去送死。”說著,他不顧陳一敬的喝斥,連滾帶爬地跑下了城樓。
“該死!”陳一敬恨恨捶了一拳,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剛站起一半,便被一隻手生生按了回去。
“什麼人?”他不悅地喝問,待看清是張啟淩後,不由得一愣,“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楚軍的火槍很利害,過來看看!”說話的功夫,又有一名士兵倒在血泊中,不斷抽搐著,看樣子是活不成了。
提到火槍,陳一敬恨得幾乎咬碎了牙,“無論怎樣,我都會守住薊城!”說著,他又想要站起來,被張啟淩按住,“你再亂動,就要失血而亡了,再說……你這樣沖上去,除了多添一條性命,還有讓這些士兵群龍無首之外,還有什麼用?”
陳一敬緊緊抿著唇,眼神裡充滿了無奈和悲傷,“我應該怎麼辦?”
望著那雙近乎絕望的眼睛,張啟淩緩緩吐出三個字,“沖出去!”
“你瘋了!”陳一敬連連搖頭,“隔得這麼遠,都死傷這麼嚴重,更不要說沖出去了。”要不是昨夜那一番長談,讓他對張啟淩多了幾分信任,他一定會以為張啟淩是在存心害自己。
張啟淩一邊解開陳一敬肩膀上的紗布一邊徐徐道:“火炮也好,火槍也好,都屬於遠距離攻擊的武器,一旦拉近距離,優勢就會減弱許多;可以說,近戰,是你們唯一的機會。”
陳一敬想想也是,但隨即又有新的擔憂,“他們攻勢這麼激烈,能沖得出去嗎?”
此時,張啟淩已經完全解開了紗布,露出還在不斷往外流血的傷口,“不把火藥彈取出來,你這血是止不住的,忍著些。”張啟淩取出一把匕首,將陳一敬的傷口割開一些,然後手指伸進去掏。
陳一敬悶哼一聲,死死忍著肩膀鑽心的痛楚,冷汗順著臉頰滴到肩膀上,與鮮血混在一起,當火藥彈被掏出來的,他整個人都虛脫了,這種痛楚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