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室?”東方溯擱下朱筆,目光冷冷巡視予恆,看不出是喜是怒。
在東方溯的盯視下,予恆流露出幾分畏懼,但很快又挺直了背脊,神情堅定地回答道:“是,懇請父皇恩允。”
東方溯輕哼一聲,起身走到他身前,垂目半晌,冷然道:“看來朕要收回剛才的話,你還是糊塗得很。”
“兒臣深知父皇與母後的一片苦心,但秋水為兒臣做了許多,兒臣也答應過秋水,此生絕不有負於她。”他抬頭,言辭懇切地道:“父皇一直教導兒臣要做一個頂天立地,言而有信的男子漢,所以兒臣不願也不敢辜負兒臣。”
東方溯輕笑,眸中卻異常冰冷,一絲笑意也無,“學聰明瞭,懂得拿朕的話來將朕一軍。”
“兒臣不敢。”予恆惶恐磕頭,再抬起時,眼中盈滿了哀然之色,“在兒臣心裡,父皇雄才偉略,愛民如子,是一代明君;可兒臣想不明白,為何父皇能容天下人天下事,卻唯獨容不下一個秋水?”
東方溯面無表情地道:“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予恆平一平激蕩的氣息,仰頭道:“這些都是兒臣的肺腑之言,並無他人教授,再說……”他苦笑道:“人人來了府中,都是勸兒臣放棄,哪裡會有人肯說這些。”
東方溯面色一寒,眸底沉黑如墨,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他道:“你問朕為什麼容不下一個秋水,那你呢,你又為何舍不下她?”
“父皇當年不也頂著天下人的反對,堅持迎娶貴妃娘娘嗎?”
予恆脫口而出的言語,把站在旁邊的張進嚇了一大跳,趕緊壓低了聲音勸道:“殿下慎言,這兩件事怎麼能一樣,快別說了。”
予恆並沒有聽從他的勸說,反而振振道:“有什麼不一樣,都是一片反對之聲,都是堅持不肯放棄,非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貴妃娘娘當年的身份更尷尬。”
張進被他說得冷汗都下來了,恨不能捂住予恆的嘴,他不敢去看東方溯,慌聲道:“我的小祖宗,你怎麼越說越起勁了。”
予恆定定看著面色陰沉似烏雲層疊的東方溯,臉上有拋卻害怕之後的決絕,“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父皇應該是最明白這句話的,還望父皇成全!”
他這番話,勾起東方溯年輕時的回憶,那會兒他與慕千雪的愛情真是轟轟烈烈,想著想著,目光也變得溫柔起來,片刻,他帶著還未散盡的溫柔心腸道:“你當真這樣喜歡她?”
“兒臣待她,一如當年父皇待貴妃娘娘,永不言悔。”
東方溯神色複雜地看著予恆,他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沉默片刻,緩緩道:“就讓她留在你府裡做一個姬妾。”
姬妾是王府中位份最低的,不能被記入宗冊,也沒有正經位份,只比下人高一點點。
即便是這樣,也足夠予恆歡喜得了,急忙道:“多謝父皇成全,兒臣……兒臣……”他激動得不知怎麼說下去,只是不斷磕頭叩謝。
“好了。”東方溯擺一擺手,待他起身後,道:“去吧,和你母後說一聲。”
“是。”予恆欣然答應,一路來到長信殿,他到的時候,沈惜君正在與慕千雪說話,瞧見他進來,皆是露出詫異之意。
“你怎麼來了?”面對沈惜君的發問,予恆撩袍跪下,懇切地道:“昨日母後走後,兒臣越想越後悔,所以一早進宮來向母後賠罪,還望母後見諒。”頓一頓,他又道:“兒臣仔細想過了,立秋水為正妃,確實有所不妥,之前是兒臣糊塗了。”
“你想通了?”沈惜君既驚又喜,昨日見他態度堅定,還以為要犟上很久,沒想到才過了一夜,就突然開竅,真真是讓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