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溯到的時候,慕千雪正領著宮女在曬桂花,細小而金燦的桂花在秋陽下極是好看,更有撲鼻而來的濃鬱桂香。
慕千雪親自將淘洗幹淨的桂花一一鋪平,叮囑道:“記著,要曬得極幹了才能封入瓦罐之中,然後藏到地窖裡,切記不能沾水。”說著,她看了一眼一碧如洗的天空,“今兒個天氣晴朗,應該不會下雨,但還是不有大意,稍有雨水,就立刻拿油布蓋起來。”
花蕊點頭道:“奴婢省得了,娘娘忙了一天,快進去歇息吧,別累著了。”
慕千雪也確實有些累了,抹一抹額上的汗水,轉身準備入殿,結果意外看到東方溯,既驚又喜,“陛下何時來的?”
“有一會兒了,見你在忙,便沒打擾。”東方溯一邊說著一邊朝她伸出手,蓬勃燦爛的秋陽肆無忌憚地灑落在那隻手,異常溫暖。
“陛下風寒好了嗎?”慕千雪剛將手放上去,便被緊緊握住,十餘載夫妻,依舊情深繾綣,恩愛如初。
東方溯笑道:“有你親手摺來的桂花,自是百病全消。”
慕千雪低頭笑道:“陛下又拿臣妾取笑了。”
“朕說的可都是實話。”東方溯笑吟吟的說著,隨即指著滿院的桂花道:“你曬這麼多桂花做什麼?”
“陛下去年飲桂花酒時,曾說來年多釀一些,好分給諸位大臣,所以臣妾便讓花蕊他們多采摘一些,曬幹之後用來釀酒。”
東方溯一拍額頭,恍然道:“是了是了,瞧朕這記性,竟是忘得一幹二淨,多虧你還記得。”
“陛下日理萬機,自不記得這些小事。”在入殿落座後,慕千雪聽東方溯還有些咳嗽,不放心地道:“陛下當真已經大好了?”
東方溯極力壓下已經到喉嚨裡的咳嗽,笑道:“若不大好,怎麼能來看你。”
他怕慕千雪再問下去,轉過話題道:“予懷呢,怎麼不見他?”
慕千雪眼底掠過一絲異色,輕聲道:“他去皇後娘娘那裡看望予瑾了,這孩子雖然口裡說著沒事,但這心裡畢竟是難過的。”
“梁氏實在歹毒,連自己親生兒子都不放過。”張進忿忿不平的說著,他一向最謹言慎行,連他也忍不住出聲,可見心中是何等憤怒。
東方溯嘆了口氣,“朕不該答應予瑾去送梁氏最後一程。”
慕千雪安慰道:“誰也想不到梁氏會瘋狂到這等地步,雖然予瑾現在難過,但再深的傷也會有癒合的那一日。而且這也不見得全是壞事,經歷過傷痛的人,往往能夠夠更堅強。”
東方溯定定看著她,目光深得讓慕千雪有些害怕,“那你呢?”
慕千雪一怔,疑惑地道:“臣妾怎麼了?”
“無論怎樣的傷痛,你都會熬過去,變得更堅強是嗎?”
慕千雪被他說得心中一慌,勉強笑道:“陛下怎麼突然說這些,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東方溯笑一笑,“能有什麼事,朕就是有隨口問問。”
話雖如此,慕千雪總覺得有些不安,“只要有陛下在,無論怎樣的艱難困苦,臣妾都一定能夠熬過來。”
如果朕不在了呢?
這句話在嘴邊打了幾個轉,終是沒有說出口,千雪太聰明,只要他稍稍露一點口風,恐怕就瞞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