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頭偏西。
汴京城還是一如既往的人流如織,完全沒有被昨日的寧康街縱火殺貓案影響到。
月枕石一覺睡到自然醒就錯過了寺廟的飯點,索性悠哉地出了寺門,在南門大街上便逛便尋些小吃填飽肚子。
“郎君,你這畫真不值五兩銀子。你且看,這畫中山水潑墨之間不夠灑脫,再說一旁的題詞,嘖嘖嘖,還是不說也罷。”
中年文士站在畫攤前,對賣字畫的青年書生一個勁地搖頭,“二兩半,我就買了。你賣還是不賣?”
書生本來想說什麼,側頭卻看到月枕石,便不再與中年人多話,“今天不賣了。收攤,收攤了。”
中年文士見書生毫不猶豫地收攤,難免嘮叨幾句年輕人別好高騖遠,他的字畫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世俗氣息,本是買回家給兒子做反面教材之類的雲雲。
書生轟走了中年文士,這就看到月枕石手持一瓶果汁站在攤位前站定。
“月卿何時來的開封?是不是有要事在身都沒來得急進宮敘話?有事就去先去忙,我們以後再聊。”
月枕石圍觀了一場趙禎賣畫慘遭砍價,一點都不為撞見皇帝如此而尷尬,反正也不是頭一遭見到趙禎的字畫賤賣了。
“汴京風光更勝當年,正如您的風姿更勝從前。如此盛世,哪有什麼比見您一面更重要的。”
趙禎一聽這話就完全不信,月枕石要真是急著回京述職,怎麼不見她遞腰牌進宮。他指了指西斜的太陽,“我們是回宮聊,還是你找個地方聊?”
“自是護送您回家。”月枕石請趙禎先行,順帶搭把手替他拿了些東西。照今天的情況,趙禎是又單獨微服出宮做些小買賣,身邊的人怕是守在了街巷口。
兩人朝著宮門的方向而去,不多時就見到一位白麵無須中年人取過了趙禎手裡的包裹,而又有四位勁裝打扮的年輕男子護在了身後。
“既然偶遇,那就說一說後面的安排,月卿這次回汴京就別再遠行了。諸邪大都除了,你為大宋奔波辛勞十年,不如換份輕松的活做?”
「古者,先王既有天下,又崇立於上帝、明神而敬事之,於是乎有朝日、夕月以教民事君。」
自先秦起,歷朝歷代皆有巫祝相關官職,大宋自然也不例外。不過是比之以往朝代,普通百姓或是一般臣子早已不聞其中秘事。
朝日祭天尚且能行於人前,夕月除邪於深夜人靜滅妖魔鬼怪,是早就隱匿於江湖流言裡。
十年前玉局觀變,月枕石與唐觀主也不清楚深坑發生了什麼。也許他們無意觸發了某個陣法,兩人再度清醒已經出蜀,來到了前往汴京的官道上。
何必本行護國一職,他在死前留信趙禎交代了前後因由,其後就有了月枕石入宮受命。
夕月除邪,其中的艱難不足為外人道。
不願聯系故人唯恐為其帶去災禍,不能再心慈手軟否則會反受其害。一次次絕殺鬥法,一次次斬草除根,當一柄工布利劍浸透鮮血,皎皎明月又怎能不平添幾分殺意。
月枕石笑著謝過趙禎,“官家有旨,臣自當遵從。不知能撈個什麼輕松的活?”
趙禎一步跨入宮門,笑著問道,“去開封府搭把手,破破案子,侍弄花草,逗逗貓兒,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