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璃覺得自己的這個活兒真的是太輕鬆了,魏夫人似乎是很喜歡她,都不捨得讓她幹一些粗重的活。平日裡就讓她陪在身邊說說話,倒倒茶,偶爾教她種種花之類的。還經常賞她一些糕點吃,對她好的甚至連跟著她長大的凝雲都比不上。
在方府裡待了一陣子,餘璃也知道了她服侍的魏姨娘是這府裡唯一的妾,也是方老爺最喜愛的妾。一個月裡,方老爺幾乎有二十天的時間都帶著這個妾的房裡。餘璃一開始不明白什麼才是妾,她纏著凝雲半天想要讓她解釋給她聽,可是凝雲卻躲著她死活都不願意說。
餘璃只好去問魏姨娘。
魏姨娘當時正在燭光下精心的繡著手中的荷包,聽到餘璃的問題,她思索了一會兒才說,“一個男人只可以有一個妻,卻可以有無數的妾。妾對於男人來說,就像是女人的首飾,歡喜時可以天天帶著身上。厭惡時,憑她在匣中蒙塵。可是妻,不論喜歡還是厭惡,她都是妻。等到百年之後,夫妻是要葬在一處,一生一世。”
餘璃沒有發現,魏姨娘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神裡隱藏的渴望。
“按照姨娘的話,妾不是很慘嗎?歡喜的時候好的要死,若是有一日不歡喜了,就不管不問了。可是歡喜不該是一輩子的事情嗎?為什麼會不歡喜了?我瞧著,老爺對姨娘也是十分的歡喜,那也是一生一世的。”
餘璃雖然不太懂情愛,但是也能發覺,方老爺看著魏姨娘的時候,連眼神都是和對著別人不一樣的。方夫人林氏纏綿病榻,她從來沒有見過,方老爺也從來沒有提起過這個人。這樣的妻,又怎麼能算是一生一世的?
“你還小,等你以後長大了,有了喜歡愛慕的人,也許就能明白了。”
餘璃想起了多日不見的方念之,她的以後是和方念之一起的,她以後喜歡的人將來要度過一生一世的人,也只能是方念之。
可是念之,將來你也會有別的喜歡的人嗎?那她會是她的妻,還是他的妾呢?是他歡喜一生的人,還是棄她如敝履?
方少爺一天要吃三頓飯,頓頓湯藥不離口。飯後,方念之服侍著方少爺喝藥,正喝到一半,方少爺卻突然幹嘔起來,將剛剛喝下的藥盡數吐了出來,還順帶著嘔出了一口黑血。
平日裡方少爺雖然身體十分的虛弱,但是大多數時間都只是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也不能過分言語,但是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子嘔血。
方念之和繞籬都慌張起來。
“你快去外面請大夫,我留在這照顧少爺,你快去啊!”繞籬守在方少爺的床前,聲音都哆嗦起來。
方念之拔腿就往外面跑去,方少爺發病的時候一般請的都是保安堂的顧大夫,方念之一說這事兒,顧大夫立馬就拿上藥箱跟著方念之走了。
方念之急急忙忙的帶著顧大夫往方家趕,剛出穿堂門,正走在走廊中卻不防和迎面走來的方老爺撞了個對頭。
一雙鑲金邊的靴子出現在方念之的視線裡,方念之連忙跪下,“奴才見過老爺。”
“不必多禮,起來吧,何事如此匆忙?”
“回老爺,剛剛大少爺突然發病,奴才擔心大少爺所以才步履匆忙,沖撞了姨娘。老爺要責罰奴才是小,可是大少爺如今性命垂危,還請老爺準許顧大夫先去看看大少爺。”
“皓兒又犯病了?”方老爺彷彿不甚在意,“既然如此,你們就先過去吧,我遲些時候再過去看看皓兒。”
方念之聽到這句話如蒙大赦,立馬和顧大夫一起行禮告退,繞籬在賞竹軒裡等了許久都不見方念之回來,心裡著急的不行,直接到院門口等著。繞籬遠遠地就看見了方念之和顧大夫,著急的跑了過去,“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大少爺如今怎麼樣了?”顧大夫問道。
“剛開始只是幹嘔,過了不久又開始渾身抽搐。”繞籬說著說著,眼眶慢慢的紅了起來,幾乎哭了出來,“剛剛已經昏過去了,到現在還昏迷不醒,顧大夫,您趕緊進去看看吧。”
顧大夫連忙揹著藥箱跟著方念之和繞籬進了賞竹軒方少爺的房間,方少爺這會兒正安安靜靜的躺在一片混亂的大床上,床上的被褥也沾上了藥汁,顧大夫坐在床前為方少爺診脈。
方少爺和方夫人的病都得得很奇怪,尋常的大夫都看不出來病因到底是為什麼,從脈相上來看也看不出有什麼病症,只是對比普通人的脈搏稍微弱了一些。可是兩人都是病入膏肓的模樣,而且經常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又時常犯病,顧大夫觀察許久也得不出什麼結論。只好先替方少爺針灸,又開了幾副進補和有助於睡眠的湯藥,並交代了平常不可以過於疲憊,還是要多休息未上。
繞籬哭著答應了,連忙交代下人去抓藥熬藥。方念之和繞籬徹夜守在方少爺床前,仔細的照料。
深夜裡,他迷迷糊糊的想起了餘璃。幾日不見,他的璃兒怎麼樣了呢?
方少爺這一昏迷,知道第二天的清晨才轉醒過來,繞籬幾乎是喜極而泣,緊緊地拉著方少爺的手不放。方念之透過昨天才看清楚方少爺在方府的地位,他雖然看上去是金尊玉貴的大少爺,但他昨日病重昏迷,方府上下還有他過繼之前的父母,沒有一個人過來探望他。
方老爺昨日說是遲些時候來看看他,但是昨天整整一夜,他都沒有來,甚至聽到他生命垂危的時候,都彷彿不甚在意,幾乎是冷漠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