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外那麼大的動靜魏姨娘也被驚醒了,連忙讓凝雲去看看情況,凝雲一走到門口就被院子裡的情形嚇得愣在了原地。院子外站了許多人,院子中間的地上躺著一個人,不,是一個半人半魚的怪物。
透過人群,她隱隱綽綽的看到那個怪物的面孔。她腳下一軟,扶著門框滑了下去。
魏姨娘穿鞋下床,她剛被驚醒,神智還不是特別清醒,然而看到院子外的情形,可謂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她勉強支撐起身子,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方老爺,她顫抖的喊了一聲,“樂郎......”
魏姨娘的眼眸中還泛著朦朧的水汽,彷彿是被眼前的景象嚇慘了,看起來分外的可憐,方老爺心中一陣心疼,連忙跑到魏姨娘身邊將魏姨娘抱進懷裡安慰。
“你這妖孽,潛伏在此多日,到底有何企圖?方家接連發生命案,是否與你有關?”沖虛真人拿著劍指著她厲聲問道。
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多,即使他們都知道,她是半個多月前來到方家的,這根本不關她的事。可是人就是這樣的,他們往往擅長欺騙他人或者是欺騙自己。他們可以告訴自己,她可能之前一直在暗中潛伏殺人,直到半個多月前才以現在的身份進入方家當丫鬟。
她是妖怪,妖怪根本沒有好壞,它們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不應該。他們此時此刻就應該一致對外,哪怕他們現在所有人都過來將髒水潑向她,那也是理所應當,他們是在為這個世界除害。
光明正大。
餘璃低著頭,沒有理會他。人群裡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她還有一個哥哥,在......在大少爺房裡!”
餘璃突然抬起頭,眼睛死死的盯著發出聲音的那個人!
方老爺彷彿如夢初醒,“對對對,我記得那個人,趕緊去把他抓過來,別讓他跑了!”
那可是妖怪,哪裡有人有那個膽子又有那個能力去抓?
“原來還有同夥!”沖虛真人沖著修羽說道,“你快去將那妖孽一道抓來!”
修羽自打進了這個院子就愣在了原地,被沖虛真人這麼一吼,三魂七竅才終於回位了,他隨手抓了一個小廝認路就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他身體不停的奔跑著,心裡卻在想著剛剛匆匆一瞥的女子。他一心修道,一直以為妖怪是醜陋不堪狠心毒辣是集合天底下最骯髒的産物。即使偶爾從那麼兩本書裡看到‘妖能化人形,亦有殊色者,魅人心魄,吸其陽氣’的話,也只是一笑而過,不敢茍同。
可是今時今日,卻又有些不得不信了。
修羽拿著鎖妖繩三下五除二的就將方念之綁了回來,他的肩膀被修羽緊緊按住,雙膝跪地,以一種十分屈辱的樣子跪在地上。當他踏進這個院子看見倒在地上露出魚尾的餘璃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念之......”一直一動不動趴在地上的餘璃在看見方念之的時候終於動了一動,她看著方念之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突然很想去握住。可是手指還沒碰到,就被陣法死死的頂了回去,她被困於其中,不能動彈分毫。
沖虛真人依舊是畫了一張符咒貼在方念之的身上,但是毫無反應,修羽忍不住問道,“師父,怎麼沒有反應?”
方老爺也問了一句。
沖虛真人居高臨下的看著方念之說,“原來如此,你原來不是妖。”他眯著眼睛,“你身為人,卻與妖族稱兄道弟沆瀣一氣,真是令人所不齒!”
“她沒有害過人!”方念之蠕動著蒼白的嘴唇。
“笑話!妖就是妖,異類就是異類,就應當處之而後快。即便她今時今日沒有害過人,難保她將來不害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妖族若有向善之心,那害了無數百姓性命的人又是何人?”
“善人,此人既是人,貧道便不好處置,任其如何便由方老爺處置。但是這妖類,必須就地處決!修羽!”
修羽看著手中下意識出鞘的劍,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臉色蒼白的女子,不知怎麼的,突然有些下不去手。
“修羽!”沖虛真人又叫了一聲,聲音中頗是不滿。
他是他的大弟子,是他將來要傳授衣缽的人,殺了這只妖怪算什麼?他將來要成為道門翹楚,一生不知要殺多少妖怪。修羽閉了眼睛,強迫自己不要去看女子的眼睛,他高高舉起了手中佩劍。他遲遲不下手,有人卻按耐不住了。
有個人拿著不知從哪裡拿來的匕首,一舉從人群之中沖了出來,以飛快的速度沖著餘璃而去。這陣法是專門為了困住妖怪所設,與人來說,形同虛設。
在眾人的一陣驚呼之中,雪白的匕首直直的插進了皮肉之中,鮮紅的鮮血噴射出來,濺到了行兇者的臉上,也濺到了修羽舉起劍的手指。
並不是傳言中的冰冷,原來妖怪的血液也是鮮紅的,也是溫暖的。修羽摸了摸濺到手上的血,舉起劍的手終究是再一次垂了下去。
她的鱗片有護體之效,可如今卻被區區一個凡人所破。
巨大的疼痛讓餘璃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她下意識的蜷縮著身子,用盡了力氣往後挪去,匕首被人用力握住,反而將傷口越拉越大,更多的鮮血流了出來。餘璃的唇角被咬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