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方老爺請的道長就來到了方府,方老爺親自出門迎接,將人迎到花廳。花廳之中,方老爺坐在主座。坐在左側的道士道號沖虛真人,白發白眉,神容嚴肅,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是一雙眼睛並不渾濁泛著精光,讓人望而生怯。
坐在他下首的年輕道人正是他的得意弟子——修羽,也是這幾年道門中不可多得的翹楚。
下人們正在上茶水,方老爺對沖虛真人說,“真人修道之處離此處甚遠,為了方某家宅之故讓真人飽受路途顛簸,方某心中甚是愧疚。”
“福生無量天尊,捉妖除鬼乃是貧道分內之事,善人不必如此。”
方老爺應和了一句,又問道,“這位道長可是真人的得意弟子?”
沖虛真人平時不茍言笑,可是一說到這個大弟子,面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哪是什麼得意弟子,這是貧道的大弟子——修羽。平日裡他常在觀中修道,此次是特地帶他出來遊歷遊歷。”修羽對著方老爺微微頷首,方老爺也笑呵呵的點著頭,似乎很看好修羽。
“真人一路旅途勞頓還是盡早休息為好,事情詳細還是等柳知觀來了以後一塊詳談為好。”
方老爺說著便站起身來,想要帶著沖虛真人去房間休息,哪知沖虛真人坐在那兒紋絲不動,反而皺著眉頭問道,“柳宴殊還未到?”
“赤霞觀中事務繁多,柳知觀動身較晚,估摸著這兩日也該到了。”
沖虛真人冷哼道,“沒事在自家後院養了那麼些妖魔鬼怪,也難怪事務繁多。”
沖虛真人當年和柳宴殊的師父赤霞真人同為道門翹楚,威望頗高,但是兩人捉妖理念不同。沖虛真人一門已殺盡天下妖魔為己任,認為妖無好壞,遇見必除。而赤霞觀卻認為妖也有人性,只要一心向善便可與人同等相處。赤霞觀中甚至有一座鎮妖塔,專門關著一些犯過錯然而罪不至死的妖怪,讓它們在此靜思己過。
而今赤霞觀知觀柳宴殊更是和他師父一樣,心慈手軟。沖虛道人當年便對赤霞真人頗有微詞,認為如此包庇妖魔之人沒有資格和他並稱,如今更是看不慣柳宴殊一個小輩在道門中名聲大噪。
方老爺自然也知道這層關系,畢竟這兩個人在道門中不和之說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專門將他們兩人都請了過來。
“師父,您一路勞累,不如早些休息,也好養足精神捉妖。”修羽恭恭敬敬的站在沖虛真人身邊說道。
沖虛真人站起身,對著方老爺拱了拱手,“麻煩善人引路。”
方老爺這才鬆了口氣,帶著沖虛道人和修羽去了給他們安排的院子。
“我聽說老爺這次請來的道士在道門中很有威望,這下可這麼辦?”魏姨娘衣衫整齊的坐在梳妝臺前,她看著面前的銅鏡,神色慌張。
“慌什麼。”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聲音,“之前也來了不少的和尚道士,哪一個不是自稱名門正派?”
魏姨娘:“可是萬一這次來的真的是個厲害角色呢?我們的事情要是被發現了......”
那聲音冷哼了一聲,“只要你死死守住他就不可能發現的了我的存在,那些個無能之輩能耐我何?”
“捱過了這一回,總還有下一回,這日日提心吊膽的日子究竟何時才能到頭?還有那個狐貍精,那天晚上既然已經被她撞見,你為何不殺了她?啊?”魏姨娘大聲吼道,乍一看居然有些許飛揚跋扈的意味。
自從三個月前開始,她就再也沒有過過一天安生的日子,日日活在擔心受怕之中。還有那個新來的狐貍精,她一看見她就覺得不舒坦,恨不得殺之而後快。但是它卻一直不讓她動她,讓她心裡這口氣怎麼能順暢?
銅鏡裡突然鑽出一股近乎透明的手,它死死的掐住了魏姨娘的喉嚨。魏姨娘雙眼凸出,雙手極力掙紮,梳妝臺上的胭脂水粉散亂一地。
“我警告過你,我做事從來不需要向你解釋。你既想要榮華富貴又想要安心順暢,世上的事哪裡有容易?你想要得到,就要承擔應有的後果。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待著,我自然會讓你得到你想要的,你若是不老實,我會讓你知道下場的。記住了沒?”
魏姨娘用力的點了點頭,頭上的釵壞叮叮作響,那手才終於放開了魏姨娘的喉嚨,又重新鑽入了銅鏡裡,消失了蹤跡。
魏姨娘狼狽的趴在梳妝臺上咳嗽,就算是它不警告她,她也不會放棄和她合作的。榮華富貴,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想要得到?又有多少人得到了?又有多少人在得到之後能安然放下?
這輩子既然不能夠榮華度過,那她活著又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