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爺端著碗,眼神不停地往遲娘身上瞟,在心中憋了許久的話真到了眼前卻又些說不出來了。遲娘好似沒發現他的欲言又止,吃完了就要走,方少爺立馬慌了,差點連碗都丟了,
“等等,等等遲娘!”
遲娘身形明顯的一頓,她終於抬起頭看他,方少爺的嗓子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他支支吾吾的說,“那......那天晚上......”
一提起那個晚上,遲孃的臉就不可遏制的紅了起來,她想到了那天漫天煙火下在她耳畔的淺淡呼吸,臉上柔軟的觸碰,還有少年在她耳旁輕柔卻堅定的話語。多日以來刻意壓制在心裡的情愫有如翻江倒海般襲來溢滿了心頭,她一雙手垂在腰側,手指攥的緊緊的,圓潤的指甲蓋戳著皮肉。
“遲娘。”方少爺又叫了她一聲,他低著頭看她,聲音低沉,“我那天晚上對你說的話都是真的,不是因為你救了我我對你心存感激,更加不是因為一時興起,我是真的喜歡你。從我睜開眼睛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你。”
遲娘抬起頭,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確實想過,方少爺說的喜歡她,應該只是對她心存感激想要回報她。
可是,怎麼會是真的喜歡呢?她......她只不過是個農女,還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
遲娘下意識的退後一步,嘴唇都忍不住哆嗦起來。
怎......怎麼會是真心喜歡呢?
方少爺拉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微微顫動,方少爺安撫性的揉了揉她的指尖,遲娘沒有推開他只是低著頭不敢看他,方少爺看著她微紅的眼眶,“遲娘,我見過許許多多的名門閨秀,她們都很好,知書達理端秀貌美。但是,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她們,更沒有動過想要娶她們的念頭。可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想著,這會是個什麼樣的女子?我面對她,應該怎樣說話行事才能討她開心?我應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像我喜歡她一樣喜歡我呢?遲娘,我從不在意你是不是口不能言,也從不在意你的身世身家如何,我只是喜歡你,只是像一個普通的男人喜歡一個女人那樣去喜歡。”
人也許有高低貴賤之分,但是在感情面前,卻是一般無二一視同仁。
而現在,他也像普通的男子一樣,對著心愛的姑娘吐露心意,內心忐忑又恐懼,“遲娘,我發誓,我對你說的話都是真的,絕對沒有欺騙你。那......你可有沒有......有沒有一點,一點點,喜歡我?”
她若是能夠說話,應該會對他說,“我也喜歡你,你別擔心。”
可她慢慢的抽出了被方少爺握住的那隻手,她轉過身,像好多天前的那個晚上一樣朝著外面走去。方少爺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沒有像之前那樣喊她。心卻彷彿也黏在她的身上跟著她一起離去了,心髒的經脈一頭粘在他的胸膛裡,另一頭卻隨著她的離去越扯越遠,越扯越疼。
方少爺閉了閉眼,他單手撐在床上,只覺得胸口鮮血淋漓。
一股從未有過的無力感在身體中席捲不去。
遲娘走到門口,突然閃身走到木床前,拿起一個大大的包袱就朝著方少爺扔了過去。她眼眶和臉頰都紅紅的,扔完包袱之後就做賊似的飛快的跑走了。
“哎呦!”方少爺捂著自己的額頭,他抬頭看了看,遲孃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口。他的床上多了一個大大包袱,方少爺開啟一看,裡面整整齊齊的疊著一套冬衣。
方少爺不知道,遲娘所謂的多日以來疲憊不堪倒頭就睡,其實是在深夜中偷偷的給他縫制冬衣。
她常在深夜裡點著一盞小小的油燈,眯著眼睛為他縫制冬衣,睏意襲來的時候經常會紮到手指。她記得方少爺睡覺向來淺眠,被紮到手指都不敢做出動作怕驚醒了她,她也曾因為太過疲累將兩只袖口縫在一處。
你說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討我開心讓我歡喜,不知道怎麼才能讓我像你喜歡我一樣去喜歡你,但是你看,我已經這麼喜歡你了。
喜歡到無法自拔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