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們快走吧!”
“別急。”那黑衣人道,“我倒是想看看這究竟是一幅什麼畫,這麼寶貝,竟然讓公子日思夜想。”
那黑衣人將畫軸展開,一個美人映入眼簾。
“美......美人。”
兩人立馬露出了一副垂涎的嘴臉。
嫿女使勁全身解數,終於將自己從那黑衣人的手中掙脫,一把掉到了地上。
“大哥你手滑了?快撿起來了啊!”
“我......我沒有啊!是它是它自己......”是它自己從他手裡抽出去的。
“什麼是它自己啊,公子還等著要呢,我們看也看過了,還是快走吧!”黑衣人彎下腰想要將仕女圖撿起,不料仕女圖跟自己長了腳一般,跳了起來。
“大,大哥。”
兩個黑衣人對視一眼,立馬落荒而逃,“鬼,鬼啊!”
嫿女從未做過這樣的事,她看著慢慢燃燒起來的茅草屋,努力的‘滾’回屋子裡。它看見雲父和雲母躺在床榻上不省人事,怎麼辦怎麼辦?
它跳上高高的床榻,努力的想要移動他們,但是於事無補。她從床榻上跌落下來,畫卷半展,徹底沒了力氣。
她眼睜睜的看著火光急速蔓延,看著茅草屋變成了一片火海,看著火舌捲上雲父雲母的衣衫,看著他們漸漸地被火舌吞噬。
有火星掉落在畫捲上,好疼。
她只是一幅畫,就算感知到了痛疼,也沒有辦法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沒有資格掉落一滴眼淚。就算有心想要救人,但是也無能為力,到最後,只能看著他們慢慢死去。
從來沒有嘗過這麼心痛無力的滋味。
屋外漸漸的響起人聲,村子裡的村民被驚醒,拿著一桶又一桶的水潑向茅草屋。可是她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雲清回來了,她看著他沖進了火海。當他看見床榻之上被燒得不成樣子的屍身之時,雙目赤紅,表情恐怖的像是要吃人一樣。
她瞧著他像個孩童一樣坐在地上放聲大哭,痛苦絕望,她多想抱抱他,對他說,你不要害怕。可她卻連動彈也動彈不得,他和她只隔了數尺之距,卻也是她這一生永遠也到達不了的距離。
她活了千餘年,第一次因為一個人,感受到了心痛的滋味。原來心一旦痛起來,其他的都算不得什麼了,即使是她的身體正在被烈火燃燒。
雲清曾經問她,可否感覺到寂寞。
她在畫中千年之久,可從未感覺到寂寞悽涼,只是看盡人間滄桑時間變遷,頗感無聊。但是她知道,這是她的命,從她被創造出來的那一天起,她就註定只能被困在在一方天地。除了認命之外,別無方法。
她從不覺得畫她之人愛她到極致,畫她之人確實是技藝高超,可他畫她,只不過是想要將她呈獻給人世間最高高在上的那一位。從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一雙充滿慾望的雙眼,在畫她之人眼中,她只不過是他尋求升官發財道路上的棋子。
畫中雖然天地狹隘,但是總算不被人打擾,她每天被掛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裡,被萬人稱贊喜愛,就連身旁擺放的都是世間數一數二的寶物。
漸漸地,她的心也如同那些死物一樣,慢慢的僵化冷硬。
可她遇見了一個人,他也會用著痴迷的目光看著她,但是那裡面清澈見底,沒有一絲一毫的貪婪。他只是單純的喜歡她,欣賞她。
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一個人,想讓她見見可愛的兔子,想讓她感受一下人間的春夏秋冬四時風物。在他眼裡,她好像不止是一幅畫作,也不是一件完美的死物,而是一個人,一個真真正正的人。
你願意做人嗎?
有聲音從十分遙遠的地方傳來,充滿了空靈和滄桑。
她若做了人,便能保護她想要保護的人,不至於再怎麼無能為力。
她看著床榻上的雲清,忍著全身的疼痛,堅定的說道,“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