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心下著急, 奈何卻在枯草堆裡越陷越深。她越著急,越是出不去, 急得她直抹眼淚。
天際將放明之時,下起了小雨,枯草堆外的小妖忙收拾東西帶上跳鼠妖離開。扶疏還在愣神, 隱約聽到不遠處傳出夜貓叫、犬吠聲和腳步聲。沒過多久,枯草堆被撥開, 一雙大手伸進來,將扶疏抓了出去。
“不是讓你在洞裡等我, 怎麼不聽話?”
桑裴身上還帶著濃重的血腥氣,有貓妖的, 也有他自己的。昨夜一場戰鬥, 圍剿他的貓妖紛紛自爆,龐大的妖力直接將貓王宮夷為平地。被貓妖瘋狂纏上,他也受了傷, 不過不算太重,都是些看著慘烈的皮外傷。
扶疏被桑裴撿起來的瞬間,突然回過神, 她緊緊纏繞在他手腕上, 每一片葉子都試圖貼敷在他面板上。
“哭了?都說了會沒事, 不用擔心。”桑裴好笑, 輕輕摸了摸她的葉子,安撫道。
剛回去時發現清修洞沒人,他暴躁不已, 本來想狠狠的責怪她,讓她長點教訓,可真找到了,又不捨得說什麼了。
感覺到體內藥氣流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複傷口,同時將他的妖力捋順,一夜時間因殺戮而升騰起的妖力躁動,在這股藥氣下顯得微不足道,就這麼平複了。
這是他頭一回清醒的感覺到,扶疏強大的治癒能力,比起白虎部落太爺爺厲亥的那株成精三百一十二年的茯苓花還要強大。毫無疑問,前兩回將他從生死邊緣拉回的,就是這株看起來呆呆傻傻的小藤子。
如果沒有契約者相護,就憑著扶疏令人覬覦的本事,很容易就被人拐騙了;而倘若他實力低微,也護不住她。
桑裴:“你這是要回去找我嗎?”
扶疏聽到他的聲音,悶悶的不想說話。藤枝顫抖著,纏繞得更緊了點。
桑裴見狀,知道這小家夥生氣了,他悶笑一聲,把扶疏放進懷裡,然後帶領著犬族和夜貓族,回了清修洞。
自從虎後逝後,他便無論走到哪裡,做什麼事,都喜歡將扶疏帶上。
經過貓王宮玄貓埋伏一事後,玄貓族明白大勢已去,悄無聲息的消失了。不久以後,夜貓族遊說蠻牛族獲得成功,蠻牛族正式歸順桑裴。
到這個時候,庸陵一小半的勢力都歸攏到桑裴麾下,剩下的一大半,有些是一開始就保持中立的,因為實力強悍,貓王在位時,無論如何都奈何不得,只得放棄。另一部分,因為無法接受憑空出現的桑裴超越他們,統治他們,仍舊不依不饒,負隅頑抗,對於這種情況,桑裴只有一個字:打。
一堆啃不動的硬骨頭,不服,就打到服為止。
妖界之中,強者吞噬弱者,是很正常的事。
桑裴剛上任,各方蠢蠢欲動。如果他手段稍微弱點,就無法讓那群自視清高的妖族服氣。因此,桑裴一出手便雷厲風行,有時候難免血腥殘暴,就不得不瞞著扶疏。暗地裡出去時,將她放在清修洞,為防止她無聊,還放了小胖鳥陪她,囑託她沒事不要外出,出去也要多帶點人手。
名為照顧,實為監督。
尤其是在聽聞妖林一天比一天更糟糕的訊息後,他對扶疏就更加不放心,甚至下達命令,不許扶疏離開清修洞。
撫疏被妖皇大人間接禁錮了。
被派來照顧扶疏的小妖,更是被下了封口令,不得討論妖林的訊息。
他隱瞞得很成功,白天出去,手上沾染血腥;晚上歸來,將滿身血氣洗幹淨,在清修洞內讀羊皮卷,或者看扶疏玩耍,依舊是清雅矜貴的妖皇大人,偽裝得毫無破綻。
他不知道的是,扶疏在貓王宮那夜,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暮色沉沉,扶疏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收回目光,轉身端著一盆烹得噴香的靈獸肉,走到洞內,放到石桌上。然後又跑到桑裴的跟前,藤枝纏繞他的手腕:“哥哥,吃飯了。”
桑裴放下羊皮卷,任由扶疏拉著他,走到桌前,就看見一陶盆的靈獸肉。他眼角掃視到扶疏擺放在桌子一角的零散骨頭,輕笑:“這東西很熟悉,是什麼?”
扶疏興致勃勃地解釋:“這是大黑貓妹妹的骨頭,被哥哥你打散了。我讓胖胖帶回來,看看能不能拼好。”
妖林裡這樣的白骨其實很多,大多都是死透了,零零散散落在各個地方,林子裡的夥伴們將所有的骨頭撿回去,將他們拼成完整的妖骨架。這也是草木妖們除了遛鳥外,最喜歡的玩具了。
只是這個骨頭很特殊,會說話,還能打架。直到被妖皇大人打散架,再也沒有靈力,她才敢拿來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