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人太糊塗了,因為他的一句話,就害死了幹娘!
扶疏忍住不悅,放開了自己去感知他的情緒,臉上浮現出詫異:就算哥哥也偶然有激動的時候,可這個鶴老,心緒平穩得仿若一潭子死水。
鶴老步步逼近,扶疏硬著頭皮,挺直了腰背,“鶴老,抓我過來是想要做什麼?”
沒有得到回答,扶疏憋不住道,“放我離開。”
“不能放了你,”鶴老嘆息,看起來並無惡意,卻還是搖頭,說出的下一句話讓扶疏瞪大了眼,“決不能放出去,纏天藤的後裔。”
纏天藤……他怎麼知道?樹爺爺說過,她的身份是隱晦,絕不能被外人知道。且,若是一般妖,怎麼會從她身上猜到纏天藤?除非是對纏天藤十分了解。
扶疏深深呼一口氣,壓下心慌意亂,眯眼道:“能否問一個問題,你怎麼認出我的呢?”
鎮定是強撐的,心裡的小人已經害怕得抱成一團了,不怕碰見想打她的,就怕遇上非常瞭解她的。
“老夫最瞭解纏天藤。”鶴老嘆息道,的確,在整個妖界,沒有誰比他更瞭解纏天藤。
在他所執有的天書末頁,最後一行,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記載:兇藤纏天,歷經二世而亡。
纏天藤是眾妖隕落的元兇,只是一世,已經將妖界鬧翻了天,再來一世,那後果他不敢想象。於是,他就一次次利用天書秘書,重返上古戰場,走到過去,眼睜睜看著那些大能死在纏天藤手裡,天上下著大雨,後來漫天雷鳴……
哀嚎遍野,目之所及都是絕望的雙眼,非常恐怖。可恐怖的一幕看得多了,便也麻木。
他靜下心來,追溯上古時期纏天的蹤跡,從纏天出生開始,到高興地和沙羅樹成為至交好友。後來,懷揣著英雄夢,滿腔熱血的去幫別的妖怪,想要成為大英雄,可沒想到,身份暴露後,引來了萬眾的貪婪和忌諱,想要囚禁他的有,想要殺掉他的也有……纏天身負異於常人的能力,卻愛著花,祭妖界眾生,始終沒有反抗,直到幾個妖族聯合,將妖林的一株蘭花妖鏟除。
那是纏天最喜愛的蘭花。
於是,纏天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裡,也為自己引來了滅頂的天罰。
鶴老嘴角動了動,又是一聲嘆息。關注纏天關注得多了,豈能不敬佩?敬佩之中,更多的是憐憫。若單純地辯論對錯,纏天是無錯的。
鶴老聲色稍加輕緩,自從扶疏上了迦歸峰,觸動了他特意佈置的陣法,就落入了他的眼睛。
這也是個孩子,單純無辜,沒犯過什麼錯,可有時候,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錯。
鶴老硬下心來,“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老夫留你一條命。可留著你必然成禍,老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將你留在這裡,永世不外出。”
扶疏:“………”
什麼叫看在她父親的面子上?難道她那個阿爹曾經跟這鶴老有交情?所以他不忍心下手,不殺她,卻要囚禁她,看他的架勢,往後就要把自己困在這裡一輩子啊!
不行,不能慌亂,她如果真在這裡困住,哥哥他們找不到自己,會著急的。
扶疏眼瞳顫抖,腦袋一瞬間空白。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作為唯一一個能幻化人形的草木妖,若是被別的妖知道了,只有兩個下場:要麼佔為己有,要麼除之而後快。
可她面對的是鶴老,從她的眼裡並沒有看出什麼貪婪和殺機,只想要困住她,困一輩子,那還不如直接殺了她。
她得尋找機會,一定要離開這裡。
扶疏手臂化作藤條,朝向鶴老的方向甩過去,明明近在眼前的人,藤條無論如何都夠不到。扶疏又撲向鶴老,眼前一黑,掉在一條路上,周圍不是樹就是山,小路倒是挺多的,她不敢走。
扶疏藤條調轉方向,神色冷凝地沖向地面。笨妖有笨妖的方法,既然想不出辦法,只能採取最簡單粗暴的了。
轟——
很快響起山體爆裂的聲音。
這一聲響動,將正在迦歸峰頂峰想方設法要見鶴老的桑裴吸引住,他想也不想,循著聲音過去。
能將一座山說毀就毀,也就只有小家夥能做到。
被驚住的不只是桑裴,還有其他人。首先找到鶴老的,是陪在他身邊的華清尊者。
他在鶴老身後笑著趕來:“鶴老哥,不是下棋嗎,你怎麼一去就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