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撇下滿腹心事的周郎將,嶽綺雲行至一個低矮的沙包後面,狀似整理裙角上的草屑般的蹲下身,手指輕輕敲擊了幾下地面。
碧綠的草地上忽然鼓出了一個小包,接著,一小片草皮被頂起,從地底探出一顆灰黃色的小腦袋。
它咕嚕著一雙亮晶晶的小眼睛,尖尖的嘴巴兩邊,幾縷胡須抖抖著,在然後,一隻肥碩的草原鼠躥到了嶽綺雲的腳邊。
“小姑娘,叫我做甚?”大老鼠人立起身,充滿靈性的眼睛在嶽綺雲的臉上瞟來瞟去的,模樣甚是滑稽。
“請鼠老弟出來,想麻煩你幫我辦件事。”嶽綺雲嘴裡發出類似老鼠的吱吱聲,卻是正在用獸語同老鼠說話。“看到祭壇旁邊正在燃燒的火堆了嗎,等下火勢稍微小了,請幫我把這個東西,放進那燒成灰的烏赤國奸細的身旁。”
“什麼,去火堆中?”大老鼠驚懼地看著那沖天的火苗,把一顆小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連聲拒絕道:“咱們鼠輩最怕火,再說那裡的地皮都是滾燙的,這忙我可不幫!”
“喂,大老鼠,我又不是白讓你幫忙。”嶽綺雲深知此時正是老鼠繁殖的季節,這大老鼠一定是拖家帶口,生計頗為艱難。“知道嗎,我可是這呼倫草原的大妃呢,王帳中的食物著實不少……”
嶽綺雲說到這裡就閉住了嘴,給了老鼠一個你懂得的眼神。
“小姑娘,你可是說話算話?”老鼠一聽“食物”二字,完全沒有剛才驚恐的表情,忙不疊點頭道:“為了窩裡的那群小崽子,說不得要拼上一把!”
說完,大老鼠張開嘴巴,一口咬住嶽綺雲手裡的那塊小巧的青白玉牌,對她點了點頭,就一頭紮進土堆裡不見了蹤影。
擦掉小羊皮靴上的一塊泥巴,嶽綺雲緩緩站起身,黑亮的眼眸中是難以抑制的興奮:她,擁有著不為人知的能力!而這個能力若是放在繁花似錦的大梁都城是半分用處沒有,所以原主對於這個能力是一點都不在乎。
可是啊可是,她現在的身份是烈焰部族的大妃,她所處的環境是一望無際的燕北草原——通曉獸語,對於一個草原人來說簡直就是開了外掛!
這燕北草原是什麼地方,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任何一種動物都比草原上生存的人類都多!沒錯,這裡,就是野生動物的天堂啊!
正自得意間,忽然感覺後背被什麼東西蹭著,轉身看去,卻是那匹白馬用腦袋拱自己。
“謝謝你!”她攬過溫暖的馬頭,輕輕著它長長的馬鬃,而心底卻升起了濃濃的悲傷。
嶽綺雲想起了自己的那匹棗紅馬,是梁國唯一的一匹汗血寶馬,曾經是她最親密的朋友。自從棗紅馬累死後,她就再也沒有固定的坐騎了。
“美麗善良的姑娘,長生天的寵兒,很快就會擁有一匹神駿的天馬!”白馬打著響鼻,一邊說著,一邊用馬頭繼續拱著嶽綺雲。
“天馬?”嶽綺雲哈哈一笑,矯健地飛身上馬,騎在白馬身上輕聲問道:“天馬在哪裡?”
“它是草原的風,是野馬的王,一直在這草原上,只是從未出現在人類的地盤。等時機到了,你們自然就會相見。”白馬悠然地踏著小碎步,踢踢躂躂地走向那漸漸熄滅的火堆。
大紮撒跪在祭壇邊,火堆中燃燒的灰燼被風吹起,落到了他的蒼蒼白發上,他恍若不知地喃喃禱告。
忽然,火堆中有一塊青白色的東西從灰燼中彈射而起,帶著熾熱的高溫,翻滾著落到了虔誠禱告的老人身旁。
大紮撒忽然睜開了雙眼,驚異地看向那塊猶自帶著白色灰燼的玉牌。
“長生天,顯靈了!”大紮撒雙手高高舉起,對著祭壇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全身長禮。“感謝長生天,為我們的大妃證明!”
“那是什麼東西,怎麼會從火堆裡面跳出來?”圍攏在祭壇周圍的人群沸騰了,他們從未經歷過這麼神奇的事,紛紛上前詢問。
“大家看!”大紮撒不顧熾熱的高溫,雙手捧起青白玉牌,粗糙的手掌擦掉上面的灰塵,向周圍的人們展示著上面的花紋,長長的胡須因為激動在風中微微顫抖。
“這是烏赤國王族的玉牌!一面刻著烏赤國的圖騰,另一面刻著‘蕭’字!烏赤國國姓就是姓蕭的……”
“這老婦難道是烏赤國的人?”
“她冒充梁國人汙了咱們的祭壇,又栽贓嫁禍給大妃!”
“難道我們真的冤枉了大妃?”
……
“大家靜一靜!”蘇茉兒跳了出來,尖聲叫道:“梁國人慣常奸詐,說不準這是他們做的手腳!”
“你閉嘴!”大紮撒指著已經漸漸冷掉的灰燼說道:“咱們都看到了,這玉牌是從火堆中自行跳出來的,現在火堆周圍都是我們烈焰族人,哪裡有一個梁國人的影子?蘇茉兒你如此信口胡說,是在質疑長生天嗎?”
“蘇妃慎言!”元烈緩步走上祭壇,看了眼從遠方款款行來的嶽綺雲深深看了一眼,提高聲音說道:“事情已經很明顯了,長生天為我的大妃做了見證。今日之事,是那可恨的烏赤國人搗鬼。”
元烈的聲音雖然低沉,但是穿透力極強,遠在百米之外的嶽綺雲都聽得清清楚楚。
“白馬你聽,這草原的大汗在向我承認錯誤,咱們是不原諒還是不原諒還是不原諒呢?”嶽綺雲第一次騎在沒有馬鞍的馬背上,卻感覺非常的舒服。
“長生天說,寬恕是美德。”白馬的年齡明顯有些大,它是被騎兵們淘汰的戰馬。此時的它溫順地走在夏日的陽光下,因為背上那個女孩的快樂而快樂著。
“長生天寬仁,洗清了我龍虎衛的不白之冤。”嶽綺雲騎在白馬之上緩緩地走進人群,聲音冷冽地道:“然,作為草原的大妃,我嶽綺雲卻是不能容忍被屢次三番地汙衊構陷,還請英明的大汗,睿智的大紮撒還我以公道!”
雖然白馬勸她寬恕,可是嶽綺雲畢竟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姑娘,還是從小生活在鐵血軍營裡姑娘。苦累她可以吃,但是虧絕對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