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狼狽透頂了……”

西裡森樹海附近的一座湖邊上，垂死的紅龍薩拉蒙多正在虛弱地喘息著，他的半邊身子泡在水裡，一動也不能動。昔日執掌萬人生死，翺翔於天際的霸主如今只能感覺著自己身體的血液和熱量都在隨著冰冷的水流流失。

按照薩拉蒙多原本的想法，是要將自己的身體沉入湖底，從而避免死後屍體被有心人拿來褻瀆和羞辱。

可惜的是，他的傷勢實在太重，飛到湖邊的時候就失去了最後一絲力氣，像個破玩偶一樣掉落在淺水區。

“要……死了嗎？”

腦海中剛剛閃過這個念頭，薩拉蒙多就感覺自己被人猛地拽著尾巴拎了起來，彷彿那幾十噸重的身體不存在一樣。

然後他被粗暴地扔在岸邊，一道暖流從口中注入，只是幾秒鐘的時間，意識也漸漸回到了身體中。

慢慢睜開眼睛，薩拉蒙多看到的是一個擋住了刺眼陽光的巨大身影。

準確地說，那個身影比他還小一點，不過在看到對方的一瞬間，薩拉蒙多那充斥著冰冷與頹廢的臉上首次出現了一個不那麼冰冷的笑容——對龍而言。

“……現在你滿意了吧，艾洛……能夠看到我……這麼狼狽的樣子……”

“還能說話，就是死不了了？”艾洛的聲音反而刻意冷了下來，“薩拉蒙多，我的話你都當作耳旁風了是吧？”

“艾洛……就算是你，也不要想讓我全身心地臣服！”薩拉蒙多恢複了一點力量，聲音也稍微大了一點，“我這條命，你愛拿走就拿走，但我不會因為今天的事而道歉的……”

“廢話！你死定了！”艾洛冷哼一聲轉過身去，“不過今天我懶得殺你，死刑緩期——在我再想起來殺你之前，你可不準擅自死了。”

薩拉蒙多微微睜大眼睛，感到胸口一陣翻滾，“這傷勢的感覺真怪……”

他這麼想。

“那就……隨便你了。可是，艾洛啊……我，果然還是討厭你的……”薩拉蒙多喃喃說著，隨著迴光返照的結束與安全感的降臨，緊繃著的神經放鬆開來，他徹底陷入了沉睡之中。

“……我不在乎。”艾洛嘴上說著，卻看向一旁的銀龍法師諾埃萊，朝他示意性地緩緩點了點頭。

“艾洛……”

諾埃萊用天青色的眼眸凝視著面前的兩條巨龍，忽然有一種慶幸的感覺。

選擇艾洛為主，自己確實是賭贏了！

……

夢境之中，薩拉蒙多回想起了自己初遇艾洛的情景。

那時候，原本悠閑地在領地中睡覺的自己，猛然感覺到一陣空間的扭曲，還來不及閃避就被召喚到了一個未知的世界——所幸他的所有財寶都被打上了特殊的靈魂烙印，也跟著他一起過來了。

不然的話，薩拉蒙多真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立刻發瘋，然後被艾洛徹底幹掉。

“是你召喚的我，小輩。”薩拉蒙多冷冷地注視著站在他不遠處的奇怪黑色巨龍。

說是奇怪，是因為他有著黑得不透光的金屬質堅固鱗甲，和同樣幽黑的豎杏仁狀瞳孔，但在鱗甲呈中心放射狀突起的表面和可隨意放大或縮小的深黑色虹膜上，都嵌著比發絲還細的無數縷金絲。

此外，在鱗甲和虹膜的邊緣也鑲著同樣細的金邊，因而使他的一舉一動和眼光的任意流轉都有金光波光粼粼地閃動著。

薩拉蒙多相信，自己從未見過這樣的黑龍。

“不好意思，我想，我和託卡馬克派都需要你的幫助。”帶著微笑的奇怪巨龍很誠實地說，但是聽在薩拉蒙多的耳中卻讓人忍不住有點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