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白雲和飛鳥銜著天邊第一縷黎明的光輝時,蘇靈已經抹掉眼淚,眼睛腫的像核桃似的,事情的緣由已經同馬拓說了個大概,但卻怎麼都記不起中間發狂開掛的記憶。
不知著丫頭體內藏著什麼怪物,但是通宵戰鬥再加上母親去世的事情,身心俱疲,原本白皙有光澤的面板也染上滄桑,眼底是說不盡的疲倦。
或許對於蘇靈來說,這一夜比一年都要漫長。
長大隻需要一瞬間。
撐手站起身時眼前突然一陣眩暈,沒站住,辛虧馬拓扶著才沒倒下。
輕嘆了口氣,馬拓心疼眼前這身形單薄的孩子,初秋清晨的風寒意漸增,蘇靈被雨淋了一夜,又戰鬥了一夜,體力也到達極限,一陣涼風習過,打了個哆嗦。
他開口了:“蘇靈,我知道你擔心母親的狀況,可是你身體的狀況是在不合適馬上動身回去。”
蘇靈沒說話,只是看著馬拓,沉默的神色中中帶著說不出的悲愴,後者沉吟了半刻,“你先跟我回去,換一身乾淨的衣服,吃點東西緩緩精神,然後再回家,怎麼樣?”
馬拓知道蘇靈是個有打算和分寸的丫頭,所以任何一個有關於她的決定都會徵求對方的意見。
講真,就算蘇靈不馬上動身回蘇家也沒關係,畢竟孫伊萍是蘇家明媒正娶回來的,縱然有蘇靈這麼個“禍子”,蘇國鋒也不可能把母親的屍首拋在外面,等著腐爛。厚葬是必須的,畢竟他是個好面子的人,布莊的生意也還要經營下去,而且……
蘇靈望了望身後的屍體,朱唇漸失色,白皙的面板泛紫,七竅流血,死相悽慘——終算是報了殺母之仇,於是點了頭。
這些舉動都落在馬拓眼中,可又不知怎麼安慰,他是過了知天命年紀的人,見得多,也經歷得多了,親人陰陽相隔的痛苦也體會過,這傷口只有時間能治癒,別人怎麼安慰都於事無補。
馬拓家不遠,與其說是家,不如說是個臨時住所,負責集會的通靈師應該都住在一起。一個莊園,天南海北的通靈師聚在一起,什麼人都有,辛虧是大清早人不多,但兩個落湯雞,一個大人一個孩子,想不顯眼都難啊。
東苑西廂房的兩間給了馬拓,叩門進去,應門的是個中年婦女,眼角有些皺紋,但摸樣卻是美的,可見年輕時定是美人一枚,一身深紫的裙子,許是天涼外面罩了個比甲。
看見兩人時婦人先是一愣,而後趕緊側身讓出了進門的路,眉頭微皺,語氣擔心:“怎麼就淋了雨呢,外頭風大,涼得很,快進來。”
婦人回身吩咐了裡頭的丫鬟準備熱水和薑湯,然後去架子上取了薄毯給蘇靈蓋上,到了熱茶才坐下。
“這是我內人,江氏。”馬拓沒來得及換衣服,給蘇靈介紹道。
後者點了點頭,而江氏也以微笑回應,把熱茶遞到蘇靈面前,語氣溫柔道:“凍壞了吧,我聽他說過,你就是蘇靈吧?”
蘇靈再次點頭,基本的禮貌當然知道,緩緩開口:“正是,突兀來訪,給您添了這麼多麻煩,真是抱歉。”
“哪裡的事。”江氏把毯子往上挪挪,笑著說:“我一個婦道人家,是不太懂通靈師的事,只知道這口飯不好吃,也辛苦,你一個姑娘家,可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日後可別像今天這樣淋雨了,身體再硬朗也是年輕的緣故,落下病根就不好治了。”
江氏為人溫柔又熱心,一番柔聲關心,不由得令蘇靈又想起去世的母親,低頭看著冒著白氣的茶杯,熱氣氤氳,心底泛起重重苦楚,鼻子一酸,視線有模糊了,只得不住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