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源寺建在山上,此山草木茂盛,並沒有砍伐痕跡,花草樹木與飛簷反宇互相掩映,好一副自然古趣。蘇菡帶著蘇蘭於寺中漫步,看著一幢幢威嚴古樸的殿室,漸漸也品出一些真味來。
正殿與主道上來往香客眾多,蘇菡為了避著人流,便循著人少的小道走,逐漸走到較為偏僻的地方。
此處有一個小院,紅牆綠瓦,比其他地方的磚石都新,像是新建沒多少年,又像是照顧得當,經常翻修,風格與其他殿室皆不相同,外面還站著幾個侍衛。
蘇菡一行人正好奇的打量這院子,沒想到院門一開,轉出一個人來。
原來是一個小丫鬟,這小丫鬟出了門直奔蘇菡方向過來,蘇菡正在尋思這丫鬟好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之時,這小丫鬟來到近前福身道:“兩位蘇姑娘,齊國公夫人有請。”
蘇菡驚訝:“國公夫人今日也在法源寺?”她這下想起來了,上次在國公府,這小丫鬟不就跟在國公夫人身後嘛!
那小丫鬟笑道:“是的,國公夫人經常來法源寺為國公府抄經祈福,一呆就是一整天,為了方便,夫人便請求住持允許修建了這個院子小憩。”
權勢真的是萬能的,國公夫人居然能在寺廟裡給自己修一座專屬小院,牛,不過蘇菡也明白,光有權勢肯定不行,還得不斷添香油錢以及經常過來求神拜佛,真的有住房需求,住持才會鬆口。
蘇菡帶著蘇蘭進了小院,出乎意料,國公夫人並沒有在室內誦經唸佛,而是在院子裡擺了案,在焚香抄經。
見蘇菡進來,她放下筆,臉上掛上慈愛的笑意,“菡兒今天越發的漂亮了,快來坐,這位就是蘭姑娘吧,真是玉雪可愛,長大了肯定也是一位知書達理的淑女。”
蘇菡見沒什麼奇怪的地方,暗暗鬆了口氣,笑道:“多謝姨母誇獎。”
蘇蘭自去院中玩耍,國公夫人開始跟蘇菡閑聊起來,蘇菡本來有些緊張,怕被問到什麼詩詞歌賦女紅之類的事情上來,她除了古箏還能拿得出手,其他都沒法見人,幸好國公夫人無意為難,談的多是些生活上的事情,討論日常的吃食和穿戴,還給蘇菡了幾個養生的食譜,讓她讓廚房做了吃,好好養養身體。
談著談著,話題不由得到了蘇蘭身上,國公夫人很是愛憐的樣子,“你和蘭姑娘小小年紀就顛沛流離,從南方一路走到京城,實在很不容易。”
蘇菡點頭道:“沒辦法,家裡人都病逝了,再不走,就會被惡人給害了。義父義母待我如親生女兒一般,如今只剩下蘭兒這一個血脈,我一定要保護好她。”
“知恩圖報,你是個好孩子。”國公夫人一臉欣慰,頓了一下,轉而道,“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如今已經十五歲,馬上要議親,你嫁了人,蘭姑娘怎麼辦呢?你待蘭姑娘如親妹,可你能保證蘇府的其他人待她如親女兒、蘇府四小姐一般嗎?”
蘇菡沉默不語,國公夫人正說到她的憂慮之處,她這幾天都在煩惱此事。賈府的親生小姐都能受僕從慢待受奶孃欺辱,更何況一個無依無靠借居蘇府的鄉下女,蘇母對蘇蘭也不怎麼熱情,蘇蓮更是喜歡找茬,下人們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根本不能指望能好好照顧蘇蘭,再加上蘇蘭年齡還小,性子又弱,沒有反抗能力,怎麼看把她單獨留在蘇府都不是一個好主意。
可蘇蘭與她年齡相差大,蘇菡怎麼都不可能拖到蘇蘭嫁個如意郎君再出蘇府,她願意,蘇父蘇母也不會願意,輿論更是一座大山,除非她逃離京城,否則無法好過。
蘇菡嘆了一口氣道:“姨母,實不相瞞,我最近也在發愁這事兒,我捨不得蘭兒受一點委屈,卻不知怎麼確保她能安安穩穩、快快樂樂的長大。”
國公夫人不動聲色道:“這裡沒有外人,姨母就直說了,菡兒,你有沒有想過,你出嫁之後,帶上蘭姑娘一起到夫家呢?”
蘇菡臉上浮起一絲羞澀,驚訝的看著國公夫人,這確實是一個選擇,但她卻基本不會選。蘇府再怎麼慢待蘇蘭,那也是蘇菡的家,蘇蘭是蘇府大姑娘救命恩人的女兒,但凡有些良心都不會做的過了,讓人說嘴。可帶到婆家,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僕從、陌生的主子們,哪一個都不是好適應的,自己尚且要小心翼翼,努力適應,又怎肯讓蘇蘭跟著受苦?蘇蘭的救命恩人身份到了婆家也管不了用,在別人眼裡不過就是一個寄居府上的野姑娘,可能連有點臉面的老僕都比不上。
國公夫人怎麼可能看不出蘇菡在想些什麼,微微一笑道出下文:“如果你嫁入其他人家,自然無法保證蘭姑娘能過的舒舒服服,可如果嫁入國公府,有我和錦兒在,又有誰敢欺負蘭姑娘?若你不放心,我可以收她為義女,她有了身份,不論是住在蘇府還是國公府,都無人敢冒犯。”
蘇菡恍然大悟,原來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還是為了說她的親事。
但不得不說,這個切入點著著實實戳到了蘇菡,讓她開始慎重考慮起來。她不是那種為了別人幸福犧牲自己幸福的人,但如果能兩全其美,她還是會努力一下的。
盛南錦無疑是一個優秀的少年,她只見了一面,就有些許好感,她不喜這門親事,只是不想盲婚啞嫁,而如今,她已經在考慮是否需要多多接觸幾次盛南錦,看自己到底對他有沒有感覺了。
但是這樣一來,蘇蘭由蘇菡的妹妹變成了小姑子,這是何等的臥槽?
蘇菡沉吟,一時沒有答話,國公夫人也不催促,只悠悠的在旁邊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