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瞬間便安靜下來。
這些養在深閨的夫人小姐們,把這事兒當做奇事來傳很正常。京城距海甚遠,她們大多連府門都不怎麼出,前院都不去,更別提出京城、遠去千裡,瞭解海。
她們雖然都識字,可最多也就看過《女誡》、《女論語》之類的書,會做幾首詩,涉及人文地理、風俗習慣的“雜書”是絕對不會看的,自然也無法意識到這個故事有什麼不對勁。
但這個故事流傳的如此之廣,要說沒人發現不對,也不盡然,肯定有那麼幾個猜測出真相的,可他們犯不著得罪尚書府的大小姐,也沒那個資本進入這些小姐妹們的聚會,說出真相。
而蘇菡,就這麼似是無意、似是失言的,把真相戳破了。
幾個夫人最先反應過來,各自起了話題興致盎然的討論起來,彷彿剛才的一切都不存在,年輕的姑娘們卻沒那麼深的道行,臉色各異,就算這個時候想給海明珠雪中送炭一下,卻也不知道怎麼挽尊才會不讓她惱羞成怒。
十幾年前,皇後是第一美人,然後被皇帝垂青,以後位相許,傳為佳話。
如今,海明珠也淺有第一美女之名,與太子年歲相配,私底下看好的不在少數。
可如今,似乎有什麼變了。
有的夫人已經藉故把自己女兒喚到了身邊帶著,不讓插手,蘇菡也狀若無事的找到了蘇母,乖巧的跟在她身後。
不遠處的海明珠臉扭曲了一瞬,似是要發怒,卻又在瞬間恢複了若無其事,就像沒聽到一樣,泰然自若的跟旁邊的人繼續閑聊起來。
她如此自然,讓周圍的人也不禁懷疑起她是不是真的沒聽到,才會這麼淡定。
“她真是這麼說?”皇後半倚在榻上,姿態悠閑的問道。
一個奴婢低頭道:“回殿下,是的。”
皇後道:“那海家姑娘是何反應?”
這奴婢道:“海姑娘似是沒聽到。”
皇後眼中出現厭棄之色,“不中用。”
“千宴,你怎麼看?”皇後問站在身側的心腹太監。
盛千宴低聲答道:“狡詐,不安於室。”這說的自然不是海明珠。
皇後搖搖頭,“這不是問題。”皇宮這個吃人的地方,老實的、軟弱的,都混不下去。
盛千宴又道:“太過跋扈,不知天高地厚。”
皇後嘆了口氣,“正是這點。”她一個養老官員之女,又是初入京城,哪兒來的底氣在皇宮裡依然泰然自若、甚至直接撕掉尚書府之女的臉面?必是有所依仗!
能做她靠山、讓她有底氣一逞威風的是誰?只有太子!
“宸兒這是真的動心了。”皇後的表情淡淡,看不出是喜是怒。
盛千宴道:“娘娘何須費神,您看中了多少,太子又看中了多少,一併納了就是。”他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子肖其父嘛。
皇後不悅的掃了盛千宴一眼,“宸兒和他不一樣。”
盛千宴不置可否,只低頭以示恭敬。
皇後也不在意,盛千宴在私底下對皇帝和太子都不假以辭色,她早已習慣,只要不過分、不在外人面前顯露出來,她也懶得較真。
盛千宴問道:“娘娘準備如何安排?”
皇後反問道:“你覺得海明珠如何?”
盛千宴冷哼一聲:“自作聰明的蠢物罷了。”這種貨色,比不上娘娘之萬一。
皇後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佛慈悲,放她生路吧。”
盛千宴低頭道:“您心善,可她卻不一定領情。”
皇後閉上眼睛,冷漠道:“聞氏皇族,最是深情,也最是無情,如果定國公之女的鮮血都不能讓她醒悟,如此蠢物,怎配領我的情。”
定國公之女,也就是大皇子正妃,突患惡疾去世。
聞燕辭。
盛千宴想起了外出的那些時日,多日的潛行跟蹤,雖然距離甚遠,卻也讓他對於聞燕辭此人更加了解,論個人素質和刑獄追蹤上的才能,聞燕辭無疑是頂尖,再加上果決狠辣,對誰都能下手、都敢下手,無疑是一個強勁的對手,可惜……當皇帝並不需要這些才能。
宴會最終在略有些詭異的氣氛中結束了。
蘇菡嘆了口氣,真是宴無好宴。
唯一讓她欣慰的是,蘇母出乎意料的老實,不知道是不是被太子的禮物所鎮住,沒敢玩什麼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