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菡裝淑女非常像樣,她微微低頭,輕聲道:“這是我養母臨終之前留給我的,她八年前在豐縣撿到我,當時我身上就帶著這個鐲子,她說我可以憑這個找尋自己的親生父母。”想到宋氏,她不免傷感起來。
“你是……你是蓮兒嗎?”蘇鴻摩挲著銀鐲,激動的站起來,“沒錯的,八年前,我的蓮兒在豐縣走失!她如果活著,正是是你現在的年齡。”
蘇菡被蓮兒這個名字打敗了,她連忙道:“我叫蘇菡。”
蘇鴻表情有一絲奇怪,“蘇菡……菡,也好。”
蘇菡有些高興,事情進展的還挺順利的,接下來自然是蘇鴻表現父愛的時刻,他仔仔細細的詢問了蘇菡這幾年的生活,蘇菡早已打好腹稿,春秋筆法刪刪改改的說了,一個在偏遠小山村長大,卻可愛機敏的小姑娘形象就出來了,她的日子是過的真苦,也是真危險,聽的蘇鴻各種揪心,慈父心泛濫不已,“乖女兒,過去的都過去了,你現在有了家,爹以後一定不會再讓你受苦。”
若說之前還是將信將疑,和蘇菡交流了一波,蘇鴻已十分確信蘇菡的確是自己走失多年的女兒,他萬分感慨,沒想到這麼多年還有找回來的一天,他急於將這個喜悅分享給蘇府眾人,便急切道:“菡兒,今天便和我一起回府吧,你娘也很想你,你走失的那些天她每天以淚洗面,現在知道你回來一定會很高興,你還有兩個妹妹,她們肯定也會很喜歡你的。”
直接跟你回去我就完了。
蘇菡垂下眼睫,如鴉羽一般的睫毛擋住了她的目光,她黯然道:“父親,我也很想早日和你們團聚,可是此事不能操之過急。”
“怎麼?”
蘇菡的聲音痛苦,“父親有沒有想過,我一個小女孩,五歲走丟,十三歲才被找回來,府內府外的人會怎麼看我?”
“他們敢!”蘇鴻領會到了她話裡面的意思,勃然大怒。
“父親息怒。”蘇菡溫柔的勸道,“他們就算不敢當你的面說,背後各種猜測留言也少不了的。”
“那怎麼辦?”
蘇菡平緩道:“父親,您能不能仔細說一下我當時是怎麼走失的,走失之後又是什麼情況。”
蘇鴻揉了揉額頭,努力回想:“當時我病重,不太清楚,只記得到處都是亂亂的,你就這樣不小心丟了。後來你娘遣人去找,也沒找到。她顧慮著你的名聲,沒敢大張旗鼓的找,只私下探尋,估計就這樣跟你的養父母錯過了。”
說了這麼些,一點線索都沒有,蘇菡低著頭,不滿的皺皺眉,不,還是透露了一點的,一是蘇鴻要麼太信任老婆,要麼並沒有自己表現的那麼在意自己這個女兒,二是找她的事情由她母親全權負責。
“那麼我走丟的事情府裡的人知道的多嗎?”
“這個得問你母親了,大概只有幾個當時跟隨我們去豐縣的老僕知道吧。”蘇鴻不太確定,他對後宅的事情兩眼一抹黑。
蘇菡安慰道:“母親的做法是對的,這種事情確實不宜聲張。”她給鄭乾使了個眼色。
鄭乾馬上道:“蘇翰林,關於蘇小姐如何回家的事情,在下倒是有個主意,可以不損蘇小姐名聲。”
蘇鴻如抓到救命稻草,“怎麼做?”
鄭乾道:“既然蘇小姐當時走丟只有幾個老僕知道,蘇翰林大可對外宣稱,當年您和尊夫人帶著蘇小姐回豐縣探親,不料遇到流民攻城,蘇小姐受到驚嚇,大病一場,遲遲不得好轉,只得暫時留在老家靜養,如今身體大好,才把小姐接回京城。”
蘇鴻聞言一喜,卻又蔫了下來,他有些難以啟齒道:“不行,還有一個問題,當年蓮……菡兒丟了之後,拙荊思念成疾,直接把二女兒的名字改成了蓮,如果對外稱菡兒是受到驚嚇而病重所以在老家修養,怎麼解釋改名的事情?”
鄭乾張大嘴,一時不知道怎麼回話,他是萬萬想不到還有如此操作,不過如果說是思女成疾才做下這種事情,好像也可以理解?只可憐了那二女兒,成了寄託對老大的思念的替身。
這點為難對蘇菡來說是小意思,她善解人意道:“父親不必憂心,既然二妹妹早已改名為蓮,那便繼續用著,菡乃我養父母賜予我的名字,為了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女兒不便改名,便繼續叫蘇菡吧。對外便說我因當年受到驚嚇,算命先生說我生辰八字與名字相沖,易生疾,便改了名字。”
“這個好!”蘇鴻大喜,“待我馬上回家與夫人準備一番,便接你回家!”
“父親不急,”蘇菡不好意思的笑笑,帶著點期盼,兩眼亮晶晶的看著蘇鴻,“我還沒吃午飯,父親可否陪我用完午飯再走?”
蘇鴻一撫額頭,抱歉道:“是我太心急了,”他看著蘇菡期待的小眼神,一時間父愛盈滿懷,“多點些你愛吃的菜,父親好好陪你吃一頓。鄭公子也坐吧,我還沒好好感謝你呢。”
此時鄭乾和蘇菡的位置完全顛倒過來,由蘇菡是鄭乾的救命恩人變成了鄭乾是蘇菡的恩人,畢竟在蘇鴻看來,蘇菡一個小女孩,能從平州府一直平平安安找到京城,肯定有鄭家大力幫忙,他自然感激萬分連連道謝,還請鄭老爺什麼時候有空來京聚聚,他一定好好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