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江家大門,坐上陳郎中的馬車,江采薇才撐著起身,對陳老大一笑:“舅舅,我們現在去哪?”
陳老大也笑了笑:“舅舅還沒有安身之地,這麼著吧,咱們先去客棧住一晚上,等明兒舅舅再尋宅子。”
江采薇想著陳老大如今怕是囊中羞澀,也就沒再多問,跟著陳老大去了一間又幹淨又大的客棧安頓。
她和江書奐這幾日又緊張又難受,這會兒渾身都疼的不成,進了客棧,就叫小二抬了乾淨的水先洗了澡,陳老大又叫小二買了幾套衣服給江采薇姐弟換洗。
等身上收拾乾淨,再換上新衣服,江采薇宛如新生。
她收拾一下去了陳老大屋中,見陳老大正坐在燈下看那兩份文書,就笑著過去見禮。
陳老大趕緊扶她:“自家人幹什麼這些虛禮,趕緊坐下。”
江采薇笑著坐了,陳老大藉著燭光看她:“采薇丫頭這樣大了,舅舅險些都認不出來。”
“我也好些年沒見舅舅了,舅舅老了許多。”江采薇看著陳老大花白的頭髮,還有那乾瘦的手掌,以及手上的老繭,再想想當年陳老大風采冠蓋京城時的模樣,忍不住一陣難過。
“年紀大了怎麼能不老。”陳老大笑了一聲:“倒是我們采薇丫頭受苦了,往後啊,跟著舅舅,舅舅不叫你受苦。”
“嗯。”江采薇答應一聲。
陳老大又把過繼文書給她瞧:“舅舅做主把你們過繼過來,不知道你和奐兒可願意?”
江采薇笑了笑:“怎麼不願意,我恨不得早日做舅舅的女兒,江帆他……”
江采薇笑容再也呆不住了,低頭捂了臉掩住哭聲:“舅舅不知道,我娘就是江帆害死的,我親耳聽我娘說,他,他在我孃的藥中下了毒,他就是怕被陳家牽連,等我娘沒了,他也不管我和奐兒,後頭宋氏來了,要不是我變賣我娘留下的東西換些吃的喝的,我和奐兒早就沒了。”
這麼多時日無人依靠,如今乍見親人,江采薇一放鬆,那些好強堅硬全沒了,剩下的只有委屈。
陳老大伸手把江采薇摟在懷裡,慢慢拍撫:“好孩子,苦了你了。”
江采薇哭了好一時,這才擦了淚直起身,臉上有幾分羞意:“叫舅舅見笑了。”
陳老大一板臉:“今日你且先叫舅舅,待明日我開了宗祠,把你和奐兒的名字記在陳家族譜上,到時候你可得改口。”
江采薇點頭:“我知道了。”
後頭,她又問陳老大:“我娘能不能,能不能回陳家?”
陳老大嘆了一聲:“我會盡力把你娘挪回來的,你娘她……唉,都是我們識人不清,當年你外祖父也瞧出太子之位不穩,想著若是把你娘嫁到那些高門大戶,說不得等陳家倒了,你娘要受連累,所以千挑萬選選了江帆,原是看他老實忠厚,似乎也是個知恩圖報的,就在力提攜,想將來他能夠善待你們,沒想到,沒想到,竟然挑了個白眼狼。”
江采薇一驚,她倒是頭一回聽說陳氏嫁給江帆的因由。
她原先並不知道陳氏出身一門三公的陳家,有那樣清貴的家世,怎麼會嫁給寒門出身幾乎一無是處的江帆,如今才知道,陳太師把陳氏嫁到江家,是為了保護陳氏,卻不想,竟是親手把女兒推入火坑之中了。
陳老大冷笑連連:“江帆此人實在短視,只當陳家倒了就再翻不得身,便如此苛待你們,任由宋氏拿捏,他卻不明白,像陳家這樣的世家,雙豈是輕易能夠敗落的,我陳家歷經兩朝都能安穩,又怎是一個官免職就能真正打落谷底的,世家底蘊,他這等人又怎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