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容站在底下,卻是看不出蕭恆面無表情之後的想法。
她還是喜歡用以前的想法來衡量蕭恆,覺得自己只要大體上不要出錯,只要能夠把握住大方向,在期間耍些小聰明,像蕭恆這樣可說是不拘小節的男人,不會想的那般細,去與她糾結那些小細節。
當然,或許不悅會有,可姚玉容卻並不覺得這會影響到她,她也自有辦法來安撫蕭恆。
畢竟,曾經文賢皇后在世之時,她也一直這般處事的,而蕭恆似乎並不與她計較,也願意容忍著她、甚至偶爾還捧著她。
但姚玉容卻恰恰錯估了一點,文賢皇后在世之時,蕭恆心中是將她放在了一個寵妃的位置上,而如今文賢皇后去了,她頂替上的,則是文賢皇后的位置。
寵妃自然可以耍小聰明小性子,但掌管後宮之人,卻不能夠這樣。
莫說公平與不公平,莫說後宮之中榮辱皆是皇恩,只說一點,想要高位份,自得付出相迎的代價來。
或許如今,蕭恆與姚玉容二人都沒有發現這一點,所以姚玉容只是下意識按照以前的思維來衡量蕭恆的底線,以曾經寵妃的標準來定義自己,而蕭恆,則是下意識的用現在自己的想法來看待姚玉容。
如此一來,一個仍故作聰明,另一個則早已有些無法忍耐,厭煩了。
姚玉容在說完上邊一席話後,見蕭恆仍是不動聲色,面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又是輕聲道:“不過,太子殿下養在皇上的宣和殿中,臣妾也沒有太多的接觸,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說的,對不對。”
蕭恆無意識微微點了點頭,手屈指敲在了桌面上,沒有說話。
姚玉容以為他這般,是贊同了自己的意思。
她面上依然是掛著沉穩的笑容,心中卻是微微有些喜悅。
而在這個時候,蕭恆微微翹了一下嘴角,開口說話了:“朕瞧著你面色不好,是否近來病了?”
“……”
姚玉容愣了一下,沒料到蕭恆會突然開口問這個,在她記憶中,蕭恆從來都不是一個太過於柔情溫和的帝王,便是心中發覺了,也絕對不會這般溫柔的在嘴上關切。
姚玉容有些受寵若驚,看向蕭恆的目光裡,帶了幾分嬌怯與羞意。
她一貫以來,對外表現出來的模樣都是明豔大方,突然這般樣子,其實是有些微妙的,可配合著她今日寡淡的裝束與面上幾分蒼白臉色,卻是好了許多。
她心中掂量著,輕聲開口道:“多謝皇上關心,倒也不是病了,只是近來並未休息好,所以看著才有幾分病態的樣子。”
姚玉容這番話,說的甚是唯妙。
她自然不能夠說自己是真的病了,拖著病體來見皇上,傳出去若是被有心人做文章,可能還要落得個不顧聖體安危的罪名。可若是說沒病,卻是浪費了皇上難得的一番關心,也白費了她今日的打扮。
說沒休息好,自然是最好的說辭,既非病,身體卻並不舒適。
蕭恆繼續笑著點了點頭,語氣堪稱是溫和:“倒也是朕忽視了,後宮事務繁忙,你身子又不好,自是顧不上這些流言。”
“皇上……”
姚玉容面上有些動容,似乎是為蕭恆的理解而感到激動。
蕭恆微微抬手,阻止了她的話語,繼續開口道:“此事不能怪你,是朕忽視了。”
姚玉容對視上蕭恆的目光,眼眶微微泛紅。
蕭恆嘴角笑意加深,又是溫聲開口道:“既然這般,還是你的身體為重,朕想了想,後宮事務,本就不該由你一人承擔,恰好如今後宮中不是還有端德兩位貴妃嗎,讓她們替你分分憂吧!”
姚玉容面上的笑容微微沉了下去,目光之中的感動,早已失色換成了不敢置信。
蕭恆沒有再去看姚玉容,面上溫和的笑容也已經褪去,神色嚴肅的有些不近人情:“後宮之事,自是由你總理,不過一些旁枝末節勞神的東西,便讓端德兩位貴妃替你分憂便可,你可以回去理理,朕回頭下旨讓二人過來你宮裡交接!”
蕭恆倒也並不是想要完全剝奪了姚玉容的後宮宮權,畢竟就像姚玉容自己所認為的,她大體上並沒有任何問題,在後宮中換一個人,都並不一定能夠比她做的更好。但過度集中的權利,顯然讓姚玉容少了一份從前的瑾小微慎。
既然如此,蕭恆自是要提醒提醒她。
這對於姚玉容來說,並不是一件傷筋動骨的事情,但她卻是有些忍受不了。
雖然蕭恆說只是將一些旁枝末節的東西交給兩位貴妃來協理,可實際上,後宮的宮權中,每一處都是緊要,大有牽一髮而動全身之態,她分出一點,也便是在一點一點削弱她對於後宮的掌控。
當然,若只是一點,她想想辦法,可能也不怕被分權,但蕭恆要下旨意,而她並不能夠真的將一些雜事當成宮務分給她們。
她勉強笑了笑,抬頭看向蕭恆,輕聲開口道:“皇上,臣妾的身子,並不緊要,不必……”